奇书 >  知情微 >  第307章 留宿

仪嫔的纤纤细指抵在顾桓祁的肩上,眼神迷离,轻声呻吟着。

一夜温存几次,两人也都累了,仪嫔柔若无骨地伏在顾桓祁的身上,仍是不忘抬起手腕,体贴地为顾桓祁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举手间,花香流转。

顾桓祁闭着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意犹未尽地抓起仪嫔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忽而天上亮起一道闪电,照亮了景乾宫的寝殿。

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仪嫔惊叫一声,躲进了顾桓祁的怀里。

霎时间,雨滴拍打着窗棂,隔着窗户听得见院子里的树叶被风刮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桓祁一愣,睁开眼,轻轻摩挲着仪嫔的发丝,柔声问道:“怎么,涵儿怕打雷?”

仪嫔眉头紧皱,捂着耳朵,在顾桓祁的怀中点头,“皇上再容臣妾在景乾宫里停留片刻吧,待雨停了,臣妾再回永庆宫去。”

顾桓祁以手背摩挲着仪嫔柔软细腻的脸,她白皙的脸上潮红仍未褪去,浓密纤长的睫毛如蝉翼般轻颤,脸上写满了害怕,胆小的模样让人更想要爱护了。

将仪嫔揽入怀中,低声道:“不必回去了,这会儿已经子时了,涵儿今夜便在景乾宫里歇着吧。”

仪嫔明亮清澈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桓祁,眉眼间浮起一丝安心之态,唇角露出一抹甜美笑意,紧贴着顾桓祁的胸膛,听着顾桓祁强有力的心跳声,缓缓闭上眼睛。

“怎么,不怕了?”顾桓祁稍稍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仪嫔。

仪嫔如葱白一样细长的手指在顾桓祁精壮的胸膛上勾画着,声音婉转轻柔,“从前在家中,若是打雷下雨,臣妾便会去到母亲的房间,由母亲陪同臣妾安置。如今有皇上在身边,听见皇上唤臣妾乳名,臣妾自然心安。”

*

翌日晨起,天空像是被大雨洗刷过一样,晴朗高远。

仪嫔早早起身,沐浴之后,为自己添妆妥善,而后服侍着顾桓祁起身更衣。

顾桓祁摊开手,睁闭着双眼,耳边听见双膝砸地的声音。

“皇上,”小源子跪在内寝外,抽泣一声,声音哽咽,“江公公昨夜没了...”

在一旁为仪嫔递物的小碟子也是一愣,手上一松,又猛然回过神,将险些跌落的玉佩紧紧握住。

顾桓祁猛地睁开眼睛,错愕不止,眼角霎时竟有了些许潮湿,忍不住上前半步,“昨夜?怎么会?”

小源子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一时情难自抑,竟痛哭起来,“卢太医昨夜在太医院当值,本来今晨要离宫回府的,想起江公公的伤势,心中不安。一大早便去了江公公所居的素径斋,谁知道江公公竟死在了院子里。”

仪嫔墨色眼珠微转,心中惊讶,面上却是不显,仍低垂着头,仔细为顾桓祁系上玉带。

“死在院子里?!”顾桓祁横声问道:“人还病着,不在床上养病,怎么会无缘无故死在院子里?”

小源子心里更是难过,不断抽噎着,“回皇上的话,卢太医说,屋内桌上的茶壶碎了,许是江公公口渴想要喝水,才去了院子里。”

仪嫔卸下护甲,为顾桓祁戴上朝冠,然后退去一旁,行万福礼,送顾桓祁离开。

顾桓祁经过小源子身旁,长叹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小源子的肩膀,“你也算是江义敏养大的,他的后事,便交给你去办吧。”

小源子跪在地上转过身,朝顾桓祁离开的方向扬声叩拜道:“奴才谢皇上恩典。”

顾桓祁坐上御辇,心中满是怅然。

庄敬贵妃生育自己时早产,太医院没有医术成熟的老太医值守,为了救下庄敬贵妃与自己的性命,那时候只是一个普通小太监的江义敏夜闯碧凰宫。

所以打顾桓祁出生起,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到龙椅上的帝王,每一步,江义敏都陪在自己身边。

多事之秋啊!红樱没了,江义敏也没了。

从前陪着母妃与自己的人,一个一个的都没了。

这偌大的皇宫里,似乎再也找不到母妃留下的痕迹了。

顾桓祁信手挑开御辇的轿帘,抬头看着一道道红墙碧瓦,心情复杂。收回目光时,看见小碟子泛红的眼角,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仪嫔未被赐下肩舆或轿辇,来不及回永庆宫,径直从景乾宫去了碧凰宫给叶皇后请安。

众人都来齐了,仪嫔才姗姗来迟,“臣妾来迟,请皇后娘娘恕罪。”

嫔妃侍寝,是不得在景乾宫里留宿的,侍寝完,都是要被春恩车送回自己的寝宫中。

可昨夜只听见春恩车将人送去的声音,却不曾听见车辙声再次在宫道上响起,任谁都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坐在右侧首的昭嫔剜了仪嫔一眼,没好气地别过了眼去。

叶皇后不经意地瞥见左侧首闲闲饮茶的沈清和,从前俪妃独一份儿的殊荣,如今也被旁人享了去。

这场面,叶皇后自然是喜闻乐见,于是浅浅笑了,“你昨夜能被皇上留宿景乾宫,说明皇上心中喜欢你。后妃服侍皇上,为皇室开枝散叶为第一要务,因着服侍皇上,给本宫请安迟些,不碍事的。”

“臣妾谢皇后娘娘。”仪嫔站起身,仍是一副淡淡的知礼平静模样,敛正衣裙在沈清和的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叶皇后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端起手边茶盏,轻呷了一口,徐徐道:“昨夜,在皇上身边的江公公没了。”

众人面露惊讶,沈清和亦装作不知,用丝绢遮掩鼻尖,做惋惜状。余光瞥见旁边的仪嫔,面色如常。

看来景乾宫那边在顾桓祁上朝前,便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如今御前的总管太监是去年冬日里江公公新收的那个小徒弟,叫小碟子的。”叶皇后将茶盏放下,肃声道:“江义敏自皇上出生便陪伴皇上左右,如今他人没了,皇上心中定然也是难受的,你们要尽心为皇上排忧。可别在这个时候,触了皇上的霉头。若是一个两个的不长眼,惹怒了皇上,任谁也救不了你们。”

众人起身称是,“臣妾定当谨记皇后娘娘教诲。”“嫔妾定当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

从碧凰宫散去,回到永庆宫,早在榻上,仪嫔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仪嫔的贴身婢女温沅赶紧为仪嫔卸去满头的珠翠首饰,用指腹轻轻为仪嫔按揉着太阳穴。

仪嫔轻轻摇头,低声道:“去将那药给本宫拿来。”

“是。”温沅先是在门口处四下望了望,斟了杯温热的清水来,又从妆奁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极小的药丸,捧在手心,呈给了仪嫔。

仪嫔毫不犹豫地将那药丸放入口中,以温水吞服,“新人中,本宫侍寝次数最多,加上母亲求来的灵药,本宫定可早日怀有身孕,一跃晋升为妃。”

温沅接过仪嫔手里的空茶杯,欣喜附和道:“娘娘得以在景乾宫留宿,便说明皇上待娘娘与旁的娘娘小主不同。昨夜奴婢在景乾宫外听景乾宫的宫人说起,能有留宿殊荣的,除了从前还是贤妃的皇后娘娘,就只有一人了,便是薨在行宫的俪妃。除此之外,就是娘娘您了。”

仪嫔闻言,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怀有身孕、荣宠无限的模样,忍不住勾起艳丽的薄唇。

思忖片刻,忽而道:“入宫也有两个月了,不知是本宫多想,还是当真如此。本宫看着皇后娘娘似乎与宸贵妃不睦,处处针对,你可看出来了?”

经自家主子这么一说,温沅也是一阵犹豫,“奴婢记得,那日红樱姑姑家中有事离宫,是碧凰宫的桂落姑姑来请您,随皇后娘娘一同去了景乾宫,为着的,就是抚养大皇子一事。”

“不止如此,还有那香囊的事情,”仪嫔想起那日在景乾宫里,叶皇后分明是想置宸贵妃于死地。

正想着,仪嫔脸色微变,话锋一转,“对啊,红樱!红樱出宫后便遭遇了意外,马车掉下悬崖。这才没过多久,江公公也没了...”

仪嫔说着,瞳孔微张,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找人传信回家去,查查这个宸贵妃的底子,本宫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