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计划是最差劲的计划,这一点毋庸置疑。”
菲一点情面都不留地说道,“我很排斥这个计划,但唯独‘天启计划’可以彻底斩断天启的毁灭循环。”
文明是不断循环并螺旋上升的,即便两个文明的人都尽了最大的努力,可仍然无法突破这份桎梏。
原因就在于,人类始终未能将“天启”真正的解构。
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的菲与吴桐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针见血,却很难让人产生认同。
“首先可以确定的便是,天启不断循环着人类文明的进程一定是有原因的。”
菲很自然地招呼着永恒来做示范,就像以前和柳那样。
永恒也是下意识答应了,都没反应过来就帮菲博士建立模型了。
菲说道:“它在寻找一种出路,一种能让人类文明携带着它一同进化的出路。”
这可以看作是一种“筛选”,或者说是天启将幼年时期的文明强行拉出了襁褓,过早地适应大宇宙背景的规则。
“而天启计划的目的便是将天启拽进文明的襁褓中孕育,直到文明与天启形成共生,二者再无区别。”
菲的比喻很简明,但这样便会出现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永恒指出了这个问题:“要让文明与天启形成共生,就必须让二者趋同进化,这就涉及到文明趋向于天启,还是天启趋向于文明了。”
现在来看,文明是必然弱于天启的。
在趋同进化中必然是文明朝着天启的方向进化,这对于文明以及文明所承载的生命是极不利的。
所以菲提出了“天启计划”。
第一步便是对人类无害化地处理“天启”,让哲“夺取”天启的所有权能,成为天启的“代行者”。
这样可以终止天启对人类文明的清扫,停止苦难的循环。
而让哲作为“天启”实行“天启降临”,会让全球天启能量水平直线上升,任何生命都会浸润在高浓度的天启能量之中。
过强的天启能量会遏制天启生物的生物活性,直至休眠。
这种水平的能量可以让所有生物,不仅仅是人类,包括所有在生物范畴之内的一切陷入停滞状态。
这时世上的人类就会被分为两种,第一种是会在这种“侵蚀”状态中发生变化的,另一种是仍能保持自我形态并稳定存在的。
第二步便是拯救所有的人类。
经过薇薇与叶一对人类本质的研究,证明“人类始源之海”的存在,证明人的灵魂都源自那片“集体潜意识”。
在那片“集体潜意识”中隔离出一片区域,留住所有在“天启降临”中弥散的意识,拯救那些会发生改变的人。
集合所有不会在“天启降临”中迷失的新人类,前往天启能量稀薄的月面基地,延续人类文明。
而掌握“天启”权能的哲将充当“新人类的守护神”的身份,将“天启”融入新人类文明的方方面面。
“这个过程将持续很长时间,直至人类完全适应‘天启’。”
天启计划的第三步,便是重返地球,回到这片人类诞生的土地。
这个阶段“天启”已经成为了人类文明的一部分,哲将“天启”解构融入人类文明,“毁灭循环”彻底停摆。
人类文明将带着停摆的“毁灭循环”,继续向前。
这便是,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人类一定会战胜“天启”,即便这个代价,是人类本身。
“这实在是......”艾思难以置信地思考着这个跨越了两个文明的计划,“太令人惊诧了,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吴桐对此深有体会:“但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证明了,菲博士的计划尽管看起来总是令人无法接受的,但她的计划最终总能成功。”
永恒也点了点头,即便她不是柳,这也已经是了解菲的所有人的共识了。
“但计划不可能是永久不做修改的,这毕竟是跨越了两个文明的计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东西影响了天启计划。”
菲已足够科学的角度分析道:“因为天启计划并不是在所有毁灭因素降临后才开启,而应该是在人类文明刚刚起步时便实施。”
那个时候的文明还没有定型,包容性更强,与天启的趋同进化也会更容易。
“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致使哲修改了天启计划。”
菲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击溃“天启计划”的机会。
就在这个话题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的时候,永恒举起了手:“其实......我知道是什么事使那个家伙修改了‘天启计划’。”
那是从柳那里得来的记忆,因为与“天启计划”并行的“火种计划”的原因,第一例“世界毁灭因素”的降临提前了很长一段时间。
整个世界也开始爆发大大小小的“天启能量潮汐”,经过复盘柳才明白,是他们这样的存在提前了文明的进程,而与文明进程相匹配的天启便也提前降临了。
虽然造成了很大的灾害事故,但“天启”灾害的提前爆发也不全是坏处。
最明显的一点便是,这一轮文明的“天启”强度远远不及前文明的影响重大。
提前降临的“天启”就好像“早产儿”一样,让人类有了靠自己的力量去战胜的可能,所以永恒认为,就是这个原因,才让哲推迟了“天启计划”的实施。
“我想,这那个家伙,应该也是希望人类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战胜天启的。”
永恒看向菲博士,这个最了解哲的人,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听了永恒的话,吴桐才像被点明了一样想起来:“对了,这对我说过一样的话,他说人类确实证明了他们有战胜天启的可能,但是还远远不够。”
然后吴桐被胖揍了一顿后,就被哲丢进了“白金之海”的反面。
好了,已经了解到“天启计划”的全部真相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了。
永恒知道该怎么做:“艾思,你把眼睛闭上,用你的心,注意不是‘空想核心’,用你的心去呼唤阿吉娜,只要你们两个联系上,就能利用你们之间创造的力量建立通道。”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艾思貌似发现了盲点,顶着永恒的催促问道。
“哎呀,你只管联系就好了。”永恒还在帮阿吉娜保守秘密,那种事情还是让当事人亲自说明会比较好。
尽管仍有疑虑,艾思选择暂时将这些都放下,闭上了眼睛,尝试呼唤阿吉娜的频段。
那边尝试构筑现实世界与里世界之间的通道,而吴桐这边,则是跟着菲博士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小饥饿与红珊珊也跟在旁边,只不过这两个随性的“世界毁灭因素”并不打算透露她们跟上来的目的,吴桐跟着菲博士走过崎岖的山道,深入里世界的“月面基地”。
菲闲扯一样的搭话:“你貌似对我,对我的故事很了解,似乎是以另一种方式亲身经历过我们的故事,对吗?”
是的,通过图书馆,通过“伊利斯”的视角,吴桐“亲身”经历了那段故事。
那段无论是谁看了都会振奋起来的故事。
“真正精彩的应该是因你而诞生的故事,而不是我们那些已经结束的经历。”
菲指正道,“但你应该并不了解在那之后的故事吧。”
并不了解,当时图书馆已经崩溃了,吴桐没能翻译完故事最后的段落。
所以菲才会带着吴桐来到这里,两人在一处拢在阴影中的遗迹前站定。
菲让吴桐再等等,这里一天只会会有两次被太阳照亮,那个时候菲就能解释吴桐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原因了。
曙光一线,随着月球的自转迅速扩张,在两人的面前铺展,直至照亮了整座遗迹。
一尊从中间裂开的神骸倒在遗迹中央,巨大的“天启神骸”静静地待在遗迹里,像是在诉说那最终决战最后的结果。
而吴桐在看到“天启神骸”的一瞬间,大脑中不存在的记忆一瞬间增多了,饥饿与红珊珊也在神骸前收敛了个性,低眉颔首,像是在敬仰一个创造她们的存在。
看到吴桐的反应,菲更加确信了自己的观点:“吴桐,你是特殊存在的‘世界毁灭因素’,而且我可以肯定,你是未完成的‘世界毁灭因素’。”
现文明有前文明不存在的“世界毁灭因素”,这一点很奇怪。
“饥饿”、“支配”、还有跟随吴桐出现的“黑暗”,算上伊利斯所代表的“战争”,菲几乎可以肯定,吴桐应该是同为“天启四骑士”的“死亡”。
但是在创造“战争”的时候出现了差错,伊利斯靠自己的意志影响了天启,这才导致了饥饿这样前文明完全没有记录过的“世毁”,以反抗天启的状态存在。
而“饥饿”、“支配”、“战争”都有基本的设定,唯独“死亡”是只有一个概念。
菲逐渐逼近吴桐,她告诉吴桐,吴桐需要找到自己,“不被定义的意义”,才能将故事推进到最后的章节......
视角回到艾思那边,将自己的思绪沉下,越过释放着高频波段的“空想核心”,艾思按照永恒的说法,呼唤阿吉娜的频段。
阿吉娜,那个和她一样拥有湛蓝发色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和自己的命运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仅仅是能回应“雕刻家”的呼唤,好像还有一种艾思也说不上来的纽带,维系在两人之间。
艾思按永恒的说法去做,越过空想之心沉到自己内心深处,面对一片漆黑的空间,闭上眼睛伸出手:“阿吉娜......”
“......”
黑暗空间并没有回应艾思,哲将他们流放在世界的反面就是为了断绝她们与现实世界的联系,所以一定会杜绝任何建立联系的可能。
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你不可能在观测一面的同时观测另外一面。
“但是空间是一个立体结构哦。”莫名其妙的声音传进艾思的心域,连艾思也没反应过来,就按照这声音的指导去做了。
空间是一个立体结构,即便观测者只能看到其中一面,但另一面客观存在,这便是“真实”。
坚实的壁垒一瞬间变得透明起来,艾思刚刚的思绪就像一道光,穿透了透明的壁障,从“硬币”的反面直射进“硬币”的正面。
艾思:“阿吉娜......”
“艾思?!!”
阿吉娜摁着太阳穴,确认自己没听错,又惊又喜的喊道。
与此同时,听到阿吉娜喊出那个名字的大家回过头,看向那对能扭转整个局面的“节点”之人。
阿吉娜是有些失态了,但是联系上艾思这种事更加要紧:“艾思,是你在呼唤我吗?”
“我们在......世界的反面......”
艾思的声音断断续续,就像光穿越玻璃壁障必然会发生损耗一样,艾思的声音并不真切。
“世界的反面,那种地方真的存在吗?”维多利亚从未听过这个世界拥有反面的说法。
“经验丰富”的贺雅则是直接询问“前”调律者波娜丝,什么是世界的反面。
“应该是天启研究所的尊主制造出来的空间,首脑从未获取过有关‘世界的反面’的信息词条。”波娜丝解释道,一边通知探索月面基地的探索组留意相关的信息。
阿吉娜与艾思的联系还在继续,但一个家伙硬生生地插了进来。
阿吉娜周围突然浮现漆黑的长枪,瞄准与艾思连接的阿吉娜,离阿吉娜最近的贺雅反应最快,禁锢魔法无吟唱,凭空出现的银色法阵贯穿漆黑长枪,将其锁在原地。
阿吉娜也终于看清了长枪,本应该躲避的她却突然僵在原地,冷汗也从鬓角滑下。
阿吉娜被长枪包围了,而且是无死角的封锁,根本没有躲的必要。
贺雅甩出更多禁锢魔法的同时让维多利亚快跑,波娜丝也甩出暗金色的锁链,控制一部分的长枪。
两个人同时发力,拽着长枪在包围圈上撕出一道口子,供阿吉娜脱身。
但就在阿吉娜准备动起来的时候,被一只披着盔甲的手拽住了。
阿吉娜回头,迎面而来的是一记膝顶,她们从未见过的敌人突然出现在幸存者基地,并直接对阿吉娜发起了攻击。
“是因为发现我直接联系上艾思了吗?”被膝顶冲到向后仰的阿吉娜快速调整身姿,回身一记手刀劈向未知的敌人。
即便阿吉娜失去了“神备”的力量,但作为神备前就硬刚过“毁灭级天启生物”的狠人,这一手刀的力量不容小觑。
但身披紫铭装甲的未知敌人抬起小臂,直接挡住了阿吉娜的手刀。
阿吉娜不仅着急面前的敌人,还着急刚刚断联的艾思,她在断联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来自一个冰冷的强调:“找到你了,艾思。”
反世界的相同位置,艾思的手刀被一只零冰冰的手握住,任艾思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天启研究所最后一人,【梦龙】戴丝忒洛伊娅,注视着艾思,像是要把这个孩子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