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这法子有用?”
“放心,虽然用得少,但是控人这一块我还是有自信的,问题不大,混上车保准能行!”
“那就好,待会儿我们这样……然后再这样……”
耳畔回荡着什么人的大声密谋,脖子一阵酸痛,像是睡觉落枕了一般。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艾丽卡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熟悉的梦。
可是梦终究有醒来的时候,当现实的**与冷漠再次回归,一切的泡沫都将破碎。
死去的人不会复活,就像是遗忘的青春满是遗憾那般,令人回想起来痛不欲生,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混杂着悲苦咽下,等待着第二天升起的太阳,然后再重新伪装成一个无事的正常人,回归冷漠的现实。
胸口堵堵的,这场梦并没有带给她丝毫的释怀与快乐。
睁开眼,这是一处公厕的单间,门口立起了“禁止入内”的告示牌,灯光落下很是刺眼,让她缓了很久才适应。
“醒啦?”
楚升早早就注意到女孩醒过来了,这会儿低头看着靠在隔板上的她,脸上是极为欠揍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菜鸡。
可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哪怕进阶入A级,可是接连两次被一招秒,她也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了彼此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根本不是现在的她能够轻易超越的。
“这里……是哪儿?”
她记得自己被打晕了,可是为什么这会儿他们不但没有跑,还把自己带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阿比斯库火车站。”
啃着压缩饼干,完全不在意这里是公厕,楚升回了她一声,“你已经昏迷一个小时了。”
“你们……为什么不逃?”
艾丽卡撑起身站起,她疑惑地看着楚升与不远处休息着的苏然。
“这不是表现一下人道主义关怀嘛,总不能真的把你丢那儿吧?要是一不小心出了意外那可就事儿大发了。”
楚升含糊着说道,咽下了嘴里的饼干,顺手喝下了一口水润喉。
重新看回女孩时,他不羁一笑,“怎么,还想打?”
艾丽卡目光霎时阴沉了下来,“这里既然是车站,那么自然是不能乱动手的,再说,我也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单靠我,留不下你们。”
“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我还以为你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便会迫不及待动手了,看来我赌输了呀!”
他让开了挡住的路,让艾丽卡得以从单间出来。
“你赢了,这丫头还是有些理智的。”
一旁默默吃瓜的苏然嘴角一抽,“喂喂喂,你这么一说怎么像是我在拿外面数百名乘客的命在威胁她一样?”
艾丽卡斜眼望了过去,“你的主意?”
“别,大姐,这可冤枉啊!”
苏然举手投降,“唉,咱们继续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嘛,又没有多大仇,不至于不至于。”
“你们是想要去哪儿?”艾丽卡不为所动,冷声问道。
苏然摊手,“我不造,你问我也没用。”
然后楚升就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可是他完全没有要理会对方的意思。
艾丽卡就这么干瞪眼了好一会儿,最后完全就是赌气了。
“我感觉,我们可以谈谈。”苏然冒着被一巴掌直接拍死的风险,大着胆子凑了过来。
见艾丽卡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稍稍出了口气。
他清了清嗓子,“我能看出来,你跟莉莉安的关系很好……”
“闭嘴!”艾丽卡冷声道,“你不该提她。”
公厕内的温度都隐约低了几度,苏然瑟缩了一下,但是却没有退缩,“提尔·约克,也就是害得莉莉安惨死的罪魁祸首,我们这一次的目标之一,便是他。”
他看了眼楚升,见对方没反应,继续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跟他之间曾经有什么样的矛盾,但是,想要杀了那个家伙的心,你应该很坚定吧?”
“你的意思是,你们想要甩开我的目的就是引出提尔?”艾丽卡嗤笑一声,“你觉得我会信?”
“我懂,你自然是不会信的。”苏然感觉有些难搞了,事情果然不会如此顺利,“可是,你真的不想复仇吗?如果继续回去的话,对方说不定已经跑出北欧,完全追不到了。
“一个以虐杀为乐的疯子,他选定的目标不会轻易变更,就好像是一块拼图未能完成而促使其重复进行的蔡格尼克效应,也可以理解为心理学上,连环杀人犯在杀人的过程中,未能将目标直接杀死而令其存活了下来,会进行第二次谋杀的成瘾性杀戮。
“如果提尔真的把我们当作了杀戮目标的话,那么,安然活下来的我们必然会成为他接下来继续进行计划的原动力,可是他必然是不可能敢继续大着胆子在城市里乱来了,因为这会引来女皇的注意,他清楚什么样的底线是不能碰触的,什么样的错误绝对不能犯,哪怕他天赋特殊,可若是早有防备的话,依然能够被杀死。”
苏然语气认真,“所以,必须要给他提供一个大胆出手的环境才行,这会儿说不定他就躲在哪儿,时刻关注着我们的消息,并寻找一个绝佳的好时机,到那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对我们痛下杀手。”
“可是,这跟你们要甩开我有什么关系?”艾丽卡狐疑,虽然苏然说了这么多,但是可疑的地方依然有很多,她并不全信。
“戏自然是要做全的嘛!”苏然认真道,“你想啊,他如果看到了我们决裂,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好消息啊!因为对我和楚升动手,他将彻底没有后顾之忧,我们死在异国他乡,无论是有怎样的后果,都将与他无关,而且过程中神圣教廷也不会掺和,他一定会心动的。”
“提尔不会信的,这种拙劣的手段,他看得出来。”艾丽卡没有认可。
“所以做戏才要全套嘛!”苏然微微一笑,“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贵方的反应很大呢?”
……
“呜呜——”
火车开始发车,并逐渐驶离车站。
车厢里,楚升看着逐渐拉远的站台,稍显意外地看了苏然一眼,“她真就答应了?”
“如果眼前有一个为了同伴报仇的机会,哪怕明知道有陷阱,你是会忍痛选择放弃,自己去寻找稳妥的时机,还是会毫不犹豫跳下去?”苏然笑道。
“如果是年轻那会儿,我会选择后者,可是如今这世道啊,活生生把一个有棱有角的人磨得圆滑了起来……现在的话,我依然会选择后者,不过会留下一点心眼子,而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招毫无意义。”
“是吧?”苏然看着他,“同样的道理,放在艾丽卡的身上也适用,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莉莉安,我想她一定是十分珍视的,而只要如此,那么便够了,我们需要的是不用纷争便能够安然离开的办法,我们现在也确实做到了。”
“苏然,人心是很复杂的。”楚升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有的时候,事实往往比你想象的更为抽象。”
“???”
苏然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不着急,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呵,谜语人死全家好吧!
苏然撇了撇嘴,“切,不说就不说。”
列车行进,他摸了摸肚子,“走啊,搞点吃的去,饿了。”
“你自己去吧。”楚升递过去几张钞票,看着约莫有个一千克朗。
“楚哥大气啊!”
苏然喜滋滋接过,走出去了几步,转身又看向了他,“真不用给你带点?在厕所那会儿你真吃饱了?”
“滚。”
“好嘞!”
手里有钱,苏然看楚升这张脸都觉得亲切了不少。
走了几节车厢,用自己蹩脚的散装英语问了乘务,他总算是找到了餐饮车厢。
这会儿已经是午后了,车厢里的人不多,他找到服务生,看着递过来的全英菜单,苏然有些迟疑着打开。
然后就看着上面没有任何图例的英文,有些傻眼了。
原谅他一个裸考四级至今没过的菜鸡,除了“coffee”一类极为简单的英文能够看懂外,几乎没几个认识的。
而且就是coffee这个单词还是有各种组合,让他有些麻爪。
“是看不懂英文吗?”有一道好听的温婉声音询问道。
“啊?哦,也不是看不懂,就是……”苏然下意识回道。
“需要帮忙吗?”
突然听到汉语苏然愣了一下,他原本还以为是异国他乡遇到老乡了,毕竟华夏人全球街溜子的传奇不是吹的,可是转过头一看却发现是个外国美妇人,看着差不多在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袭黑色礼服,有一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走出来的大小姐的感觉,让苏然这个穷逼眼睛被闪了一下。
身姿傲人,穿戴不似普通人的女人再次开口询问道:“需要帮忙吗?先生。”
“呃……啊,那个,我有点分不清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苏然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样吗……”女人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深入,她缓缓走近了几步,接过了菜单,一股好闻的味道便涌入了苏然的鼻翼。
下意识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注意到了苏然的应激反应,女人只是轻声笑了一下,也不多言,只是指着上面的几处,“我个人的话,比较推荐这几道菜,不过毕竟是在列车上,味道或许并不鲜美,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苏然凑过去看了一下,重点在后面连着的数字上多看了几眼,确定是自己付得起的价格后,果断拍板,“太感谢您了,那我就来一份吧。”
女人对着服务员说了几句,不等苏然掏钱,女人便刷了卡。
“不用不用,钱我还是付得起的……”苏然赶忙道。
“难得遇见一个有趣的小家伙,就当姐姐愿意吧。”女人微微一笑。
笑得苏然直接菊花一紧。
他虽然知道自己还是稍稍有那么一丢丢魅力的,但是应该……不至于到对全球女性通杀的地步吧?
“先到旁边坐下吧。”提议着,可是女人却已经先一步走出去了。
本着“吃人嘴软”的感激,苏然还是跟了上去……然后坐在了女人的斜对面。
女人倒也没有追究他的警惕,笑着询问道:“是第一次来北欧吗?”
“是的,来……旅游的,算是休学旅行吧,想着在年轻的时候,多出来看看。”
“真好呢。”女人抚摸着自己光洁的面颊,“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啊,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惜啊,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终究未能如愿,等到真正有了能力的时候,却又因为新的问题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梦想了……”
女人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
可是大姐,咱们不熟啊!你这拙劣的搭讪手段,我在国内刷到的视频都比这高级。
但是又一想人家刚刚付钱时的豪爽,他喉咙颤了颤,终究还是忍住了。
岂可修,苏然啊苏然,你怎么能因为对方是个富婆就退缩呢!就算是个好看的知心大姐姐也不行啊!
这种原则上的错误要不得,钱财与美色只会消磨你的意志……
“来到北欧,感觉开心吗?”女人说道,“这个季节的北欧很清冷,能够选择这个时候来到这里的人,除了单纯的游客,大家都是怀揣着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而来的,寻求一份心灵上的净化。”
苏然愣了一下,“心灵……能够被净化吗?”
“远离城市的喧嚣,甚至是远离人烟,放眼都是一片白雪茫茫,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下了自己。
“人往往在这个时候,都会放空心神,被这一份孤独所感染。”
女人红润的嘴角勾起,“看得出,你所背负的重担,有很多,因为你的眼底,很疲惫……怎么样,有寻找到这一份治愈与救赎吗?”
苏然挠了挠头,两个在旅程中相识的陌生人,似乎总能让人无意识间敞开心扉,畅谈一番。
因为彼此都很清楚,在此刻分别之后,便会走向完全不会有交集的人生,大家都只是形同陌路。
“或许吧。”苏然笑了笑,“谁又说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