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婶子摇头。“她的一双手细皮嫩肉的,连个茧子都没有。”
“虎口位置呢?”阿虎问道。
兰花婶子白了阿虎一眼。“我会忽略她的虎口位置吗?”
“这么说,她就不是卧底了。”阿虎松了口气。
“我们还是要谨慎,不能掉以轻心。”兰花婶子说道。
“只要不是公安和军人,管他谁派来的卧底,不足为惧。”阿虎打了个哈欠。“兰花婶子,我累了,我去睡觉了。”
“你去吧,今晚我跟她睡。”兰花婶子说道。
“随你。”阿虎没意见。
高洋躲在暗处,秦浼没给他信号,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就功亏一篑了。
天都黑了,废弃厂也没动静,四周寂静,高洋集中精力盯着废弃厂。
突然,高洋敏锐的察觉到有东西靠近他,浑身紧绷,进入戒备状态,高洋准备先发制人,一个扫腿,看清楚来人,高洋收腿已晚。
解景琛一脚踩在高洋小腿上,高洋吃痛,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因痛而发出声音。
解景琛眸底寒意渗人,妖冶的脸上笼罩一片戾色,踩着高洋小腿的脚用力辗压。
“痛痛痛。”高洋压低声呼痛,胸口微微起伏着。
“痛?”解景琛嘴角冷嗤的嘲讽一笑,怨气十足的眼眸,满满阴森。
高洋眉头抽搐几下,强迫自己做了个深呼吸。“景四,你要是真把我的腿踩断了,我负伤就得休息,届时,你就失去了一个救你媳妇的帮手。”
“高洋,你怎么敢。”解景琛的嗓音沁了冰般冷寒,眼底闪过浓烈且瘆人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高洋提起秦浼,无疑不是火上浇油。
“景四,我别无他法。”高洋解释道,愧疚的表情没有作假的敷衍。
“你就非要盯着她吗?”解景琛咬牙切齿,事先还不跟他商量,将他蒙在鼓里,秦浼被抓了,他们才通知他。
怪不得这几天他就感觉秦浼不对劲,三哥也不提找他帮忙了,甚至还刻意避开他。
“不是我非要盯着她,只有她是不二人选,派我们公安的女同志会露馅,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女同志更不行,你三嫂倒是主动请缨,你三嫂去了有什么用,白白牺牲。”高洋停顿一下。
接着又说道:“何况,你敢保证,你三嫂在见到沈彤和解朵不会乱了方寸,我跟你媳妇有合作经验,你媳妇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让她当诱饵,虽不能保证绝对万无一失,至少她自保没问题。”
“她自保没问题,你就心安理得让她去涉险?”解景琛寒声质问,一拳挥向高洋。
高洋自知理亏,没躲也没还手,解景琛心中怒涛翻滚,下手极重,高洋的嘴角立刻渗透出血丝来,让他痛的倒抽着气。
高洋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半张脸肿起,看着解景琛的眼神里带着恳切的祈求:“景四,现在不是揍我泄愤的时候,动静太大,惊动里面的人,我们就前功尽弃了,景四,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任凭你处置。”
解景琛挥出去的拳头停下,与高洋右边脸近在咫尺,沉思数秒才有一丝动容。“高洋,我警告你,下不为例,如有下次,我就去找嫂子。”
连哥都不叫了,直接连名带姓的叫了,高洋心里咯噔一下,这次景四真的气狠了。
高洋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哀怨道:“景四,我们是兄弟,我们兄弟之间的矛盾能不能别找你嫂子告黑状。”
“你不招惹我媳妇,我就不去打扰嫂子。”解景琛收回拳头,转动着手腕,凛冽的目光,不容高洋躲避。
高洋默了默,小声嘟囔。“我不是没办法。”
解景琛危险十足的微眯起双眸,冷然一笑,字字清晰:“高洋,我媳妇儿不是公安,也非服役军人,更不是救世主,我绝对不允许她成为你攀登高位的垫脚石。”
高洋愣住了,眼神复杂的凝着解景琛,两人对视良久,高洋才为自己辩驳。“景四,我没那么卑鄙自私。”
“秦浼助你营救人,抓捕人贩子,结束后你敢说你的职位不会变动?”解景琛质问道。
高洋艰难的蠕动了一下唇,反驳不了解景琛的话,因为这是事实。
高洋心虚的移开目光,解景琛的话仿佛将遮羞布给扯掉,让他无地自容。
上次秦浼和解景琛相助,里应外合,成功端了赌窝,他尝到了甜头,这次人贩子的事,领导们商议决定找人当诱饵,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浼。
“我的职位变动是其次,主要是营救人和抓捕人贩子,那些穷凶极恶的人贩子一日不除,就会有很多妇女儿童被拐卖,你媳妇儿不是救世主,却有一颗为民除害的决心,你媳妇儿的思想觉悟很高,值得我们推崇。”高洋悠悠道。
解景琛冷哼一声,他会不了解秦浼,会答应高洋当诱饵,无非是为了解朵。
解景琛冷漠的瞥了高洋一眼,迈步朝废弃厂走去。
“景四。”高洋低声叫道,见解景琛脚下不停,高洋急了,跑向解景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想干什么?”
“带她走。”解景琛低沉的声音冰冷,令人心中微寒。
高洋眉心微蹙,内心焦虑不已。“景四,你现在带她走,我们先前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解景琛琥珀色的眸射出摄人寒芒,面色肃然,斟酌了一下,冷漠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部队已经派人……”
“部……”高洋太激动了,没控制住音量,立刻捂住嘴,怕惊动废弃厂的人贩子,又找补的学了几声猫叫。
解景琛额头溢满黑线,像看傻瓜般看着高洋,这几声猫叫学得真像,不是第一次干吧。
高洋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再追根溯源的问,放开抓住解景琛胳膊的手。
望着解景琛峻挺的背影,冷傲的身姿消失在黑夜中,高洋内心很复杂,解景琛不愧是闷声干大事的人,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不愧是部队精心培养的种子。
可惜,可惜啊!解景琛留在部队前途广阔,却因受伤退役,说他是天妒英才也不为过。
保密?高洋纠结了,刚刚解景琛就对他泄密了,尤其是为了秦浼才泄密。
得亏解景琛受伤退役,这要是继续留在部队,保不齐会因秦浼而犯错。
废弃厂门口,秦浼坐在门槛儿上,双手托腮,望着夜空。
“浼浼。”解景琛惊讶,难以置信。
秦浼没被关小黑屋,手脚也没被绑着,孤零零坐在门槛儿上,也不见一丝狼狈,仿佛她不是被拐卖的,而是人贩子同伙。
“解景四。”秦浼惊呼出声,她知道解景琛会找来,没料到解景琛的速度如此之快,还堂而皇之出现在她面前。
“嘘。”解景琛捂住秦浼的嘴,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做出一个静音的手势。
秦浼很无奈,扯掉解景琛捂住她嘴巴的大手。“你干什么?”
“小声点,别惊动人贩子。”解景琛提醒道。
秦浼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放心,他们睡得沉,不会贸然起来。”
“什么意思?”解景琛问。
“吃晚饭的时候,我给他们下药了,保证让他们一觉睡到大天亮。”秦浼一脸坏笑。
解景琛默了,秦浼被他们抓走,他该担心人贩子们,而不是秦浼。
解景琛在秦浼身边坐下,门槛儿太窄,坐着不舒服,见秦浼坐得悠然自得,解景琛也不嫌弃了,搂着秦浼的腰,头靠在秦浼香肩上。
肩膀一沉,秦浼很是无语,尤其是解景琛昨天才理了发,扎得她的脸和脖子痒痒的,秦浼将解景琛的脑袋推开。
“浼浼。”解景琛有些受伤,幽怨的瞅着她,执拗的要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试了几次,秦浼都抗拒的推开。
“你的头发有多扎人,你心里没点数吗?”秦浼没好气的问道,瞧瞧他此刻的眼神,活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解景琛愣了一下,摸了摸头发,有些扎手心,他皮粗肉厚都感觉扎,更别说细皮嫩肉的她。
“是怪扎人的。”解景琛尴尬一笑。
解景琛不坚持靠她肩膀了,将她的头按在他肩膀上。
“?”秦浼。
我说,今天就非要靠着肩膀聊天吗?
“解景四,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也知道不该瞒着你……”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做?”解景琛打断秦浼的话。
秦浼垂下眼帘,弱弱的说道:“你知道了,肯定会阻止我。”
解景琛眸子狠眯起,眸光阴沉,冷洌的问道:“所以,你就先斩后奏?”
“我想救小朵。”秦浼抬眸,眼神坚定。
解景琛凝视着她,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秦浼又没读心术,窥探不出他的真实想法,小朵是他的侄女,她冒险救他的侄女,他不对她感激涕零,反而给她脸色看。
秦浼深吸一口气。“解景四,你知道小朵落到人贩人手中会遭遇什么吗?”
解景琛保持缄默,他岂会不知。
秦浼说道:“轻者被卖,运气好卖给生育困难的家庭当女儿,或是童养媳,重则被卖或是虐杀,贩卖器官,弄残乞讨。”
解景琛脸色愈加阴沉,看着秦浼僵硬的开口:“救小朵不是你的责任。”
“我想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不仅仅是为小朵。”这话秦浼就没那么自私了,而是大义凛然。
解景琛顿时陷入沉思,良久才开口。“浼浼,听话,我们先回家,营救人的事,我会想办法。”
秦浼凝望着解景琛,语气坚定。“我要么不答应,我既然答应了就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浼浼,我不想你涉险。”解景琛紧握住秦浼的手,他是男人,他要为她遮风挡雨,而不是纵容她涉险。
“我都没打入内部,还在外面徘徊,你却让我打道回府,解景四,人贩子不是傻子,折腾这么一出,我突然闯入他们的领域,又莫名其妙消失,你觉得不会引人贩子怀疑吗?打草惊蛇后会有什么后果你会不清楚吗?挑衅了人贩子,万一他们兽行大发,后果不堪设想,高洋他们的后续工作也不用进行了。”秦浼说道。
解景琛再次陷入深思,人贩子的势力也是根深蒂固,否则也不会惊动部队。
解景琛的目的是带秦浼离开,结果却被秦浼说服了,两人讨论起来,解景琛跟秦浼透露,人贩子内部有部队的人卧底,让秦浼想方设法找到那个卧底,说是让他们互相照应,实则想让他保护秦浼。
秦浼对此很无语,却没反驳解景琛的话。
她都能轻而易举找到那个卧底,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卧底很失败,一个失败的卧底,还没被人贩子杀鸡给猴看,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人贩子将计就计,二是被人贩子策反了。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解景琛去叫来高洋一起讨论,看到行动自由的秦浼,高洋的震惊程度不输给解景琛。
“人贩子对待拐卖的人都这么松懈吗?”高洋忍不住吐槽,即使不拳打脚踢,也应该五花大绑。
“我在他们面前装哑巴,对待残疾人,只要良知没全泯灭,都会生出怜悯之心。”秦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哑巴?”高洋打量着秦浼,想到从那个中年妇人靠近秦浼,到秦浼被壮汉扛走,秦浼只是啊啊啊叫,高洋瞬间恍然大悟,对秦浼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秦浼白了高洋一眼。“装哑巴有好处,也有坏处。”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怎么说?”高洋问,他觉得装哑巴就挺好的,连人贩子都对她生出怜悯之心。
“听他们说,哑巴卖不了高价。”秦浼说道,抬手揉了揉眉心。
高洋错愕,看一眼解景琛,又打量着秦浼。“你这长相都卖不了高价,瞎眼了吧。”
秦浼坐在门槛儿上,看一眼里面,说道:“他们很明确的告诉我,明天他们会联系一个叫东哥的男人,能不能被东哥看上,他们也没把握,被东哥看上了,他会把我带走,如果没被看上……”
秦浼声音戛然而止。
高洋急切的问道:“没被看上呢?”
秦浼睨着他。“两个结果,一是他们擅自将我处理,卖给一个光棍,有些冒险,毕竟他们只负责拐,不负责卖,一旦打破常规,会受到惩罚,二是策反我,跟他们同流合污,从此走上人贩子这条不归路。”
解景琛脸色更阴沉,冷凝的眸子寒霜尽染,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
高洋都不敢看解景琛,往后退了一步,与解景琛保持着安全距离。“还真别说,人贩子挺讲规矩的,良心也怪好的,宁愿将你策反,也不将你杀了,咳咳咳,言归正传,我们抓紧时间商量。”
三人讨论到半夜,各抒己见,谁也不愿意妥协,最后,秦浼拍砖定案,让他们见机行事,便将他们打发走了。
日上三竿,兰花婶子睡醒,阳光透过小窗户照射进小屋里,兰花婶子怔忡一瞬,立刻警惕起来。
猛然坐起身,看了一眼窗户外,低眸见熟睡的秦浼。
人还在,兰花婶子松了口气。
盯着秦浼的睡颜,陷入深思,自从踏入这一行,她就没睡过一觉安稳觉,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会惊醒,起床察看。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简直是破天荒。
秦浼本就有睡懒觉的习惯,昨晚跟解景琛和高洋商量到半夜,不睡到中午,她是不会醒,除非有人强行将她叫醒。
兰花婶子起床穿衣服,去厨房做早饭。
“兰花婶子。”阿虎来到厨房,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进搪瓷盆里,洗了一把冷水脸,清醒多了,阿虎拍了拍脸,看向做饭的兰花婶子。“兰花婶子,昨晚太奇怪了。”
“我也觉得奇怪。”兰花婶子一脸凝重,他们都惊醒,昨晚睡得跟死猪似的,太反常了。
阿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一个人沉睡就算了,两人一起沉睡,太不正常了。“兰花婶子,你说那个哑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你指的是什么?”兰花婶子问道。
“睡神。”阿虎神秘的吐出两个字。
兰花婶子瞪他一眼。“迷信。”
“兰花婶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阿虎说道,接着又分析给她听。“你看,先不说我们将人拐来,我们时常空手而归,整个废弃厂只有我们两人,我们都是早睡早起,有时候半夜还要起夜,昨晚呢?哑妹一来,我们就早睡晚起。”
兰花婶子没接话,认真思考着阿虎的话。
阿虎又问道:“哑妹呢?”
“还在睡。”兰花婶子回答。
“你看吧。”阿虎更坚信秦浼是睡神。
他是宁愿相信秦浼是睡神,也不考虑一下秦浼给他们下药。
“别瞎说,什么睡神不睡神的?这要是被人听到了,会举报你封建迷信。”兰花婶子没好气的说道。
“我只跟你说,又没出去乱说。”阿虎小声说道。
“面煮好了,你去叫哑妹吃饭。”兰花婶子也叫秦浼哑妹了。
“我去叫,不合适吧。”阿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