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大鱼有成年人那么长,它的身上没有鳞片,而是覆盖着一层泛光的黏膜,时而闪过蓝色的光韵,配着那张惨白的大脸就这么冲过来……
吓得人肝疼。
我拿出游泳健将夺冠那股破釜沉舟的气势来,两条小腿几乎摆成了螺旋桨,胳膊还在玩儿命地拽着红柳枝借力。
外头的刘红应该是感觉到了这头的动静,红柳枝开始配合着将我向外拉。
我的头已经露出水面,正瞧见杨思佳他们三个站成一排正嘿咻嘿咻地拔着红柳枝,有点儿纤夫的样子了。
毫不夸张,我感觉自己就像在冲浪,都能看见破开的水花了。
就这个速度,我寻思这下那玩意儿总算追不上了吧。
然而下一秒哭声窜出了水面,毫无防备地钻进了耳朵里直奔脑仁。
这还不算,它竟然跃出水面跳到了我的背上……直接将我踩进了水里差点呛了水,好不容易才扑腾上来。
靠!你他妈不会自己游吗?骑我算怎么回事儿?
岸上三个人哪见过这个架势啊,一时间全愣住了,杨思佳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大哥,你背上那是什么?你快看看啊,你认识吗?"
"你看我像认识它的样儿吗?快拉啊!"
他们三个反应过来以后拉得更快了,放到施工队里那都是顶梁柱,而我则迅速翻身试图将那鱼人从背上甩下去。
按照我的设想完全可以趁它被甩出去的功夫出水上岸,但现实太残酷了。
这条鱼它有胳膊有腿啊!
死玩意儿手脚并用地缠住了我,它的体温异常冰冷,被它抱住的地方就像挨着冰块。
一圈、两圈、三圈……
直到翻得我头晕转向,它还是紧紧地搂着我,只要它还在,我就不可能上岸,岸上还有三个傻子呢,上去给他们吃了怎么办?
于是我松开了手里的红柳枝,准备跟这条鱼人来个生死大战。
我冷着脸立在水里,它仍然抱着我……
"咋的?你们这个湖叫爱琴海吗?你到底要干啥?"
这个时候我就品出点儿滋味了,它好像不是想吃了我,要不然也不至于膈应我这么长时间。
我说完话它又开始哭,那张嘴一张开简直就是个黑洞,深不见底,哭声从里头幽幽地传出来,极具穿透力。
"你说话!别光哭!"
它那张脸带着一层薄膜,出了水甚至还会反光,更吓人了。
说起来它这个德行可比那群穴居客骇人多了,因为这种人鱼拼接的模式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被骂了的鱼人从我身上溜了下来,它围着我游了两圈,大白脸上两只黄眼睛围着我打转。
我不知道它想干嘛,总之我是没放弃上岸,眼瞅它从身上下来了,我又开始找上岸的机会。
那该死的红虫还在水里摆动,这时一只白森森的细长手伸了过来直接从我身上揪走一把红虫。
鱼人就这么轻易地从我身上扯走一把红虫,随手就扔在了湖里,很快就冒出几条大红斑点鱼把红虫吞进了嘴里。
我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
这位丑陋……哦不,抽象的鱼人,竟然是友军?
正想着,它又从我的身上薅下来一把红虫去喂鱼。
它的手很奇特,看起来没有手腕一说,手掌直接连着胳膊,直上直下的,指骨和鱼鳍的骨头似的又长又细,它的手指有六七个关节,一把卷下去直接就将那些红虫连根拔起。
红虫被拽走以后,我的皮肤上冒出一些细密的血点来。
岸上的杨思佳他们也不动了,插兜的插兜,抹嘴的抹嘴,一个个看着我就像看电影似的。
戴云开偷偷去问杨思佳:"你大哥和那个妖怪干嘛呢?"
杨思佳一脸匪夷所思:"不知道啊,好像是剪金丝呢吧。"
"什么是剪金丝?"
"你没看过马大帅?"
"没有,好看吗?"
我直接怒了,杨思佳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大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而且那特么是刘老根!"
杨思佳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记错了。"
随后她又看向戴云开:"哦对,那个是刘老根。"
戴云开点点头:"那刘老根好看吗?"
我已经对这两个货不抱希望了,还是刘红靠谱,她静静地打量了一会儿在我身边薅红虫的鱼人。
"它是在帮你吗?"
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是的,有一些你们暂时看不到的东西,它好像可以帮我处理。"
刘红松了口气:"你们真的不认识吗?"
"当然不认识了,它长的这么刁钻,我要是见过还能记不住吗?"
刘红不以为意:"但是它帮你了,现在认识一下也不晚,不要以貌取人啊。"
这个话从刘红嘴里说出来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毕竟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就是一只红柳娃,现在就融在她的骨血里。
但我怎么认识啊?它光知道哭,也不说话。
鱼人正忙忙碌碌抓虫子,薅完正面薅背面,边游边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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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寻找着搭讪的话题,要想快速拉近关系,就得让它有共鸣。
"嘿朋友,你长成这样方便吗?"
鱼人停在水里看了我一会儿,张嘴叫得更大声了,它的叫声跟小孩儿的哭声太像,大晚上实在吓人。
"就算方便,那你能高兴吗?"
鱼人一头钻进了水里,开始薅我腿上的红虫。
唉,它真是个好人,长的丑的好人总是格外让人感动。
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鱼人不会说话,也就不再尝试着跟它交流,而是再次沉进水里让它帮我处理头上和脸上的红虫。
鱼人处理得很细致,甚至还用细长的手指去扒拉我的头发,尖细的指尖划过我的头皮,还是免不了让我一阵不安。
但那双金黄的眼睛在水里瞪得溜圆,里头完全没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单纯的就像一只普通的小动物。
趁着这个空档我还去瞧了一眼下头的浮尸,发现他们正在下坠。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一群人现在已经逐渐没了生气,有的翻着白眼,有的眼睛彻底闭上了,他们就像死了一样缓缓下沉……
我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些人不会就被拴在这儿死去活来地耗着吧,或者说他们不是死了,而是太难受晕过去了,等醒了以后继续挣扎,扛不住了再晕过去……
我靠,好牛的一招,这是慎刑司哪位流落在外的人才?
过了好一会儿,我浮出水面透气,一扭头竟然在岸边看到刚刚跑过来的秦晃兄妹俩。
他和秦瑶两个人一看就知道跑了很久才找到这里,正风尘仆仆地喘着粗气。
秦晃皱眉看着我:"吴燕青,你现在做事怎么毫无逻辑?一定要这个时候下去洗澡吗?"
没等我为自己辩驳,杨思佳率先开口维护我:"你误会我大哥了,他是在交朋友。"
秦瑶一向不爱说话,但这回她像是实在忍不住了:"什么朋友呢?"
杨思佳摇头:"不知道,长的像托马斯小火车。"
她刚说完鱼人就冒了出来,顶着一张大脸在水面转悠。
秦晃对一切事物都很谨慎,他似乎很不赞同这段友谊,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还不如只是下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