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从废柴到仙尊 >  第505章 舆论风波

主殿的门槛比我记忆中高些,玄风仙尊的广袖扫过鎏金兽首门环,铜铃般的脆响惊得殿内议论声陡然一滞。

我抬眼望去,殿中跪坐的十数位仙门首座正停了茶盏,鎏金烛台上的火焰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暗,像群被按了暂停的木偶。

"萧仙尊到了。"玄风仙尊的声音像浸了寒潭的玉,不轻不重砸在殿心。

最上首的苍梧派大长老放下茶盏,青瓷底与檀木案几相撞,"咚"的一声:"萧仙子,我苍梧门有弟子亲眼见你与那雷兽残魂共鸣,可当真借了月离上神的神魂?"

我胸口发闷。

三百年前在破庙,我裹着漏风的破棉絮听市井小儿骂"灾星"时,也是这样的闷——那时我无灵根,现在我成了仙尊,可那些藏在袖中的刀,到底还是捅向了最软的地方。

"大长老。"我往前走两步,靴底碾过青砖上的积尘,"月离上神的神魂自三百年前便封印在我识海,此战中她主动引雷兽残魂入体,是为护我周全。"我顿了顿,喉间发涩,"她的神魂......已散作星屑了。"

殿中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开的轻响。

西首的万毒谷谷主捻着指尖的青蛇符,蛇鳞擦过符纸的沙沙声格外刺耳:"那凌云仙尊的禁术呢?

我等可听说,是你故意激他动用古战场的邪术?"

"禁术需以本命精血为引。"我伸手按住腰间的玉牌,那是温尘亲手刻的护心玉,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若我真能激他用禁术,又怎会让他的雷兽反噬到自己?"

玄风仙尊突然抬手,他袖中飘出半片焦黑的鳞甲——是方才雷兽残魂留下的。"这鳞片上的咒文,与三百年前古战场封印的断章吻合。"他将鳞片拍在案上,"凌云仙尊私解封印之事,仙盟自会彻查。

至于萧瑶......"他转头看我,目光像穿过三百年风雪的剑,"她若真用了歪门邪道,此刻站在这里的,该是具尸体。"

殿中又起了细碎的私语。

我望着玄风仙尊腰间晃动的裁判令,突然想起方才观礼台上那些声音——原来有些东西,比雷兽的尖牙更利,专挑人心最薄弱的地方啃。

"萧瑶。"玄风仙尊的声音放轻了些,"你且先回去。

这些话,总要有人信的。"

我退出门时,瞥见苍梧大长老还在盯着那片焦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像在数什么。

殿外的风比殿内凉。

温尘靠在朱红廊柱上,月光落进他眉峰间的沟壑里,见我出来,他直起身子,玄色广袖垂落如瀑:"如何?"

"说我借神魂取巧的,说我激人用禁术的......"我扯了扯他的衣袖,指尖触到他腕间的剑茧,"和观礼台的话,倒也没差。"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护心玉渗进来:"这些年你受的委屈,比这多十倍。"他的拇指蹭过我指节,那里还留着方才捏紧玉牌时的红印,"可这次不同。"

"哪里不同?"

"这次我在。"他低头看我,眼尾的细纹被月光柔化了,"他们说你取巧,我便把月离神魂护你三百年的事写成传;说你激人用禁术,吴长老的战报里有雷兽反噬的时间线——"他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我只是怕......"

"怕我心里难受?"我踮脚碰了碰他的鼻尖,像三百年前在破庙,我裹着他的外袍说"我不怕"时那样,"温尘,我当年能从无灵根走到仙尊,靠的从来不是别人信我。"我摸出怀里的请帖,是方才明月仙子硬塞给我的,"但这次......我要他们信。"

他接过请帖,玄色衣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侧绣的并蒂莲——是我去年亲手绣的。"你想召开公开会议?"

"清者自清是骗小孩的。"我望着远处观礼台还未散尽的人群,有几个身影正举着千里镜往这边望,"他们要证据,我便把证据摊在太阳底下。

玄风仙尊说会来作证,吴长老答应整理战报,明月仙子......"我转头看向身后,明月仙子正从角门跑过来,帕子又绞成了麻花,"她方才说要去借万宝阁的显魂镜,照出雷兽残魂里的封印咒文。"

温尘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全舒展开:"我家阿瑶,向来知道该怎么打最漂亮的仗。"他将请帖小心收进袖中,"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挑个日子。"我拽着他往偏殿走,"要挑个好天——"

"明日?"他接口,"明日是望日,月光最亮,显魂镜照得清楚。"

"好。"我仰头看他,廊下的灯笼在他眼底晃出暖光,"就明日。"

明月仙子追到廊下时,我们正站在月洞门前。

她喘得厉害,帕子上沾着朱砂印——该是刚从仙盟文书阁跑出来的:"萧仙子!

我借到显魂镜了,还有吴长老让我捎的战报草稿,他说......"

"明日的云来殿,该是极热闹的。"温尘替我接过显魂镜,镜身还带着明月仙子的体温,"阿瑶,我们该去准备了。"

我望着他袖中鼓起的请帖,突然想起方才主殿里那些欲言又止的目光。

明日的云来殿,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会有多少张嘴,在看过证据后,又换了副说辞?

但没关系。

我转头对明月仙子笑:"麻烦你去知会玄风仙尊,就说明日巳时,云来殿见。"

风卷着几片桃花落在显魂镜上,镜中映出我和温尘交叠的影子,像两株并蒂莲,根须在泥土里缠得死紧。

明日。

该来的,总会来。

云来殿的琉璃瓦在晨露里泛着银白,我站在殿阶下仰头看"正大光明"的鎏金匾额,喉间突然泛起股铁锈味——三百年前在破庙跪香时,我也是这样攥着衣角,听老庙祝说"心正不怕影子斜",可那时的影子,到底是被人踩进泥里了。

"阿瑶。"温尘的广袖拂过我手背,他掌心还留着方才替我暖过的茶盏温度,"玄风仙尊已经进去了,明月仙子在偏厅调试显魂镜。"他指腹蹭了蹭我发间的青玉簪,那是他用自己佩剑的碎玉磨的,"我就在你身侧。"

我深吸口气,殿内传来铜磬轻响,该是开坛了。

云来殿的檀香比主殿淡些,混着晨雾里的桃花香。

我踏上丹墀时,百来双眼睛同时刺过来——最上首的玄风仙尊正翻着吴长老整理的战报,苍梧大长老的茶盏换了青瓷冰裂纹,万毒谷谷主的青蛇符在案头盘成个环,蛇信子状的符角微微颤动。

"萧仙尊。"玄风仙尊将战报推到案前,"请详述此战始末。"

我解下腰间护心玉放在案上,玉身还带着我心口的温度:"三日前卯时,与凌云仙尊约战于苍梧山雷泽。

他以雷兽残魂为引,欲用古战场禁术......"我顿了顿,伸手召出显魂镜,镜面浮起幽蓝光晕,"这是雷兽残魂中封印的咒文,与三百年前仙盟封禁古战场的断章完全吻合——"

"萧仙子。"苍梧大长老突然开口,他指尖叩了叩战报上的时间线,"战报说雷兽反噬发生在卯时三刻,可据我派弟子所言,你当时周身有金芒笼罩,与月离上神的神魂印记极似。"他抬眼时,眉峰压得低低的,"你说月离神魂已散,如何解释那金芒?"

殿内响起细碎的抽气声。

我望着显魂镜里浮动的咒文,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雪夜,月离的神魂碎片第一次在我识海亮起时,也是这样的金光——她那时说:"小废柴,我护你。"

"那是我用三百年修为引动的护体光罩。"我摸向腕间的锁灵环,环上刻着温尘替我算的三百道聚灵阵,"无灵根时我靠它攒灵气,成了仙尊后,它便成了我与天地灵气共鸣的媒介。"我将锁灵环摘下放在案上,环身因常年佩戴泛着温润的光泽,"若各位仙长不信,不妨请炼器宗的前辈验看,环上没有半分神魂烙印。"

万毒谷谷主突然捻动青蛇符,符纸发出沙沙的轻响:"就算锁灵环没问题,你激凌云用禁术的事......"

"禁术需以本命精血为引,且需连续念诵七遍《九幽冥雷诀》。"吴长老突然开口,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玄晶眼镜,手中的算盘"噼啪"拨了两下,"战报里记着,凌云仙尊在卯时一刻咬破指尖,卯时二刻开始念诀,卯时三刻雷兽便因咒文不全反噬——"他指节敲了敲算盘,"若萧仙尊真能激他用禁术,岂会算不准这半柱香的时差?"

玄风仙尊突然笑了,他袖中飘出那片焦黑的鳞甲:"方才我已请炼器宗的莫大师验过,这鳞片上的咒文确实缺了最后三句。"他将鳞片拍在案上,"缺的,正是当年仙盟为防禁术失控,特意抹去的部分。"

殿内静了片刻,西首突然传来个尖细的声音:"就算这些都真,萧仙尊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当年她无灵根都能成仙尊,谁知道是不是......"

"够了。"温尘的声音像浸了寒铁的剑,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指腹重重碾过我掌心的茧,"当年她在破庙跪香三天三夜求灵根,在寒潭里泡到指尖发烂练体术,在雷泽里被劈得皮开肉绽引灵气......"他喉结动了动,"这些,是运气能换来的?"

我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昨夜他替我整理战报时,烛火映着他鬓角的白发——原来三百年真的这么快,快到我都忘了,他陪我走了这么远。

"萧仙尊。"玄风仙尊的声音放柔了些,"你可愿接受仙盟的考验?"

我心口一沉。

考验?

当年我无灵根时,他们说"无灵根者不配修仙";我成了筑基期,他们说"野修难成大器";我到了化神期,他们说"机缘取巧终不长久"......现在我成了仙尊,他们还要考验?

"我接受。"话出口时我自己都惊了,温尘的手在我掌心骤然收紧,"但不是仙盟的考验。"我望着殿外飘进来的桃花,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我裹着破棉絮对温尘说:"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废柴也能成仙尊。","我要自己设考验——在苍梧山雷泽,当着所有仙门的面。"

殿内炸开一片议论声。

苍梧大长老的茶盏"当啷"掉在案上,温尘的拇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像在说"我懂"。

"萧仙子可知雷泽的危险?"玄风仙尊皱眉,"就算你是仙尊,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当年我无灵根都能在雷泽引灵气,现在......"我摸出怀里的护心玉,玉身还留着温尘的温度,"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东西要护。"

散会时已近晌午。

温尘替我披上外袍,玄色衣摆扫过丹墀上的落花:"你方才说的考验......"

"他们要的不是证据,是信服。"我望着殿外攒动的人群,有几个举着千里镜的身影正往这边望,"信服需要敬畏——雷泽的雷劫,就是最好的敬畏。"

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落着桃花:"需要我陪你去雷泽?"

"当然。"我拽着他往偏殿走,风卷着他的广袖扫过我的脸,"你得帮我算雷劫的时辰,还要替我备伤药......"

"好。"他低头吻了吻我发顶,"阿瑶想做的事,我都陪着。"

偏殿里,明月仙子正踮脚往案上摆显魂镜,见我们进来,她手里的帕子又绞成了麻花:"萧仙子,玄风仙尊让我捎话,说考验的事他会帮着张罗......"

我望着温尘袖中露出的半片雷泽地图,突然想起昨夜他说的话:"这次我在。"

这次,我要让所有人知道——

废柴的剑,从来不是靠运气挥出的。

而雷泽的雷劫,不过是另一场更漂亮的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