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悦银梭尖端还凝着冰晶,指尖已摸到湛风腕间突起的血管。
两人交叠的冰蓝纹路映得青铜信筒近乎透明,筒底青玉章纹里舒展的槐叶突然渗出琥珀汁液——与传令兵带来的密信如出一辙。
"这是连环扣。"灵界智者拾起断成两截的槐树枝,树芯里渗出的汁液竟在青石板上画出藏书阁密道图,"三个月前失窃的《九域通鉴》残页,怕是被炼成了因果镜。"
演武场西侧的古槐突然爆出十丈高的青焰,焦黑树皮剥落后露出青铜质地的树干。
湛风抬手冻住试图后撤的李富商:"劳烦诸位移步星枢殿——郝悦,劳烦用天蚕丝把槐树方圆五丈缠成茧。"
十二盏青铜鹤灯将星枢殿照得通明,张掌门紫檀木椅扶手上的槐花纹路正在缓慢蠕动。
陈长老第三次试图用茶盏压住袖中躁动的旧符咒,却溅湿了李富商镶金线的账本。
"三个月零七天。"湛风突然开口,冰晶顺着他的指尖在青玉案上蔓延,"从巽风阁藏书印出现在魔修尸骸开始,对方每次出手都卡在各派换防时辰。"
灵界智者抖开布满孔洞的披风,每个破洞都悬浮着战场影像:"他们在收集因果线。
东荒沼泽的毒瘴、北境冰川的剑痕、甚至各位掌门日常佩戴的饰物——"影像突然聚焦张掌门腰间的槐木令牌,"都在喂养那棵青铜槐树。"
王大侠的玄铁刀哐当砸在嵌着星图的青砖上:"老子最烦谜语人!
你就说砍树要多少人?"
"砍树?"李富商突然笑出声,金算盘拨得噼啪响,"王兄可知晓天外陨铁市价涨了三十倍?
昨夜南市三百斤朱砂不翼而飞——"他故意停顿看着陈长老骤变的脸色,"陈长老的丹房近日可还暖和?"
郝悦的银梭突然钉住即将爬到张掌门后颈的槐树纹路,冰霜顺着天蚕丝冻住整个紫檀木椅:"劳驾张掌门把令牌扔进乾位烛台,您袖中的《太乙神数》残卷或许能救在场半数人的命。"
湛风闭目听着愈发尖锐的灵力共鸣。
当陈长老第七次调整符咒方位时,他忽然按住郝悦泛起青筋的手背:"劳烦诸位将本命法宝置于震位。"
三十七件法宝触地瞬间,星枢殿穹顶的二十八宿突然倒转。
张掌门令牌里钻出的槐树根须疯狂扑向震位,却在触到王大侠的刀鞘时骤然僵直——刀鞘缝隙里正渗出陈长老丹房的朱砂。
"果然嵌着因果链。"湛风掌心的冰晶裹住挣扎的根须,每道纹路都映出不同战场,"对方在等九星连珠。"他忽然转头看向灵界智者,"您披风上的破洞数目,恰好是各派藏经阁丢失典籍的数量?"
郝悦突然割破指尖,血珠在天蚕丝上凝成星图:"七日前我用《璇玑谱》重排护山大阵时,地脉灵气流动方向......"她沾血的手指猛地指向沙盘,"和青铜槐树根系走向完全吻合!"
李富商的金算盘突然散架,三百颗金珠滚成河图洛书阵型。
当第三颗珠子撞开巽位暗格时,湛风终于看清嵌在青铜地砖里的槐树脉络——每道支脉都对应着某个门派禁地。
"劳烦王兄带三百散修寅时三刻去东市骰子铺。"湛风突然将冰晶凝成的令箭拍在沙盘上,"李老板不妨查查自家商队最近运送的楠木棺材——记得用陈长老的离火符开棺。"
郝悦的银梭突然发出蜂鸣,她拽着湛风瞬间移形换位到星图中央。
两人脚下突然浮现的青铜树影正疯狂吞噬震位法宝的灵气,却被王大侠刀柄震落的朱砂糊住了根系。
"三件事。"湛风周身爆开的冰雾冻住整个星枢殿,腕间纹路竟与青铜树影完全重合,"烦请张掌门开启太乙九宫阵,陈长老的丹炉该炼些特别的东西了——至于智者前辈......"他伸手扯下那片仍在渗液的槐叶,"您披风该补的洞,恐怕要借郝悦的天蚕丝了。"青铜鹤灯在星枢殿穹顶投下细密光斑,湛风指尖的冰晶正在沙盘上凝结成作战图。
郝悦突然扯断三根天蚕丝,将其中一缕缠在张掌门令牌的槐花纹路上:"太乙九宫阵需用活水引煞,不如把训练场挪到碧波潭?"
"正合我意。"湛风掌心的冰纹突然暴涨,将整个沙盘冻成透明冰晶。
冰层里浮现的青铜槐树根系正在吞吃二十八宿的光辉,却在触碰到碧波潭虚影时瑟缩退去。
李富商捡起滚落在地的金算珠,突然发现每颗珠子都映着不同门派的徽记:"采购清单要加三十船东海鲛绡?
这价钱够买下半个南市......"
"用陈长老新炼的赤火丹抵账如何?"郝悦的银梭突然挑开李富商袖中暗袋,三颗朱砂丸滚落在冰面上,"昨夜南市失窃的朱砂,掺了赤火丹灰味道格外醇厚呢。"
寅时的露水还没散尽,碧波潭已腾起七色霞光。
张掌门铁青着脸挥动槐木令,三百柄飞剑在潭水上空结成北斗阵。
当某个小派弟子第七次把剑诀掐错时,紫檀木椅扶手上的槐花纹路突然暴长三寸。
"剑锋偏三寸,踏巽位!"郝悦的天蚕丝缠住那弟子脚踝,冰晶顺着丝线爬上他发颤的手腕。
潭底突然浮起的青铜树根刚要缠上飞剑,就被陈长老砸下的炼丹炉震成齑粉。
李富商蹲在潭边扒拉金算盘,突然拽住路过的王大侠:"王兄的刀鞘沾着北境冰魄,砍两根青铜树枝能换二十斤陨铁!"
"老子不稀罕!"王大侠的玄铁刀劈开试图缠上商队马车的树根,刀柄震落的朱砂在青石板上烧出焦痕,"让你的人把棺材卸在震位,陈老头给的离火符快压不住尸气了!"
郝悦踩着青铜树影跃上藏书阁飞檐时,正瞧见三个外门弟子躲在廊柱后嘀咕。
她故意让银梭在青瓦上擦出脆响,冰晶裹着《璇玑谱》残页飘到几人面前:"护山大阵的巽位缺个查漏的,谁愿去?"
年纪最小的弟子突然红了眼眶:"师姐,他们说......说青铜树根已经爬到各派祖师堂了......"
"那正好。"郝悦突然割破指尖,血珠在天蚕丝上凝成星图,"你们可知星枢殿地砖藏着三百年前各派盟誓的青铜契?"她拽着丝线将星图投向碧波潭,潭底突然浮起七块刻满誓言的青铜碑,"当年魔潮比这凶险十倍。"
湛风站在星图中央闭目凝神,腕间冰纹正与二十八宿共鸣。
当李富商第七车物资通过巽位结界时,他突然睁眼扯断三根天蚕丝:"劳烦张掌门加练子午剑阵,用青铜碑文作阵眼。"
"胡闹!"张掌门的槐木令突然爆出青光,"太乙神数明令......"
"三百年前各派祖师用本命精血刻碑时,可没分什么大派小派。"湛风掌心的冰雾裹住躁动的槐木令,碑文突然投射到潭水上空。
某个正掐错剑诀的弟子突然福至心灵,飞剑竟引动潭底青铜契的光辉。
郝悦的银梭趁机挑破张掌门袖口,三张泛黄的《太乙神数》残页飘进剑阵。
当第七块青铜碑浮出水面时,整座碧波潭突然倒映出星枢殿的穹顶星图。
暮色降临时,李富商盯着震位冒青烟的棺材直跳脚:"二十斤金丝楠木!
陈长老给的什么破符......"
"省省吧。"王大侠的刀鞘突然压住棺材板,玄铁上凝结的冰晶竟与青铜碑文呼应,"没发现各派送来的镇物都带着自家秘纹?"他踹开棺盖的瞬间,三百道不同流派的封印符咒突然浮空而起,将试图逃窜的青铜树根钉死在巽位。
郝悦突然拽着湛风旋身避开地缝里钻出的树根,天蚕丝在青铜碑文上勒出血痕:"这些封印符咒......怎么像是各派藏经阁失窃的......"
"嘘——"湛风腕间冰纹突然缠住她的银梭,在潭水上空划出残缺的河图,"明天让外门弟子去查各派厨房的泔水桶,尤其是装过赤火丹灰的。"
子夜的打更声响起时,灵界智者抖着破洞披风出现在库房梁上。
他伸手接住从李富商账本里飘出的青铜槐叶,叶脉里渗出的汁液竟在《九域通鉴》残页上洇出诡异笑脸。
三百里外的骰子铺地下,某个戴着槐木面具的身影正把玩着沾满朱砂的算珠。
当更夫第七次敲响梆子时,铺子门楣上悬着的青铜铃突然映出星枢殿的穹顶星图——那上面有粒金珠正卡在心宿位置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