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翠花说陆凡正在查厂里的账,李国庆神色骤变,惊讶地问道:“你说啥?陆凡已经开始行动了?”
翠花也感到奇怪,“可不是嘛!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根本不敢相信。但我夜校的同学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是千真万确的事。”
“知道是谁在背后操作吗?”李国庆眉头紧锁,追问起来。
翠花微微眯起眼睛,努力回忆道:“我听说是伟才媳妇的弟弟干的。你是不是真把这个人安排进工业园工作了?”
李国庆缓缓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伟才跟我讲,他小舅子之前一直从事财务相关岗位,业务能力相当熟练,我才同意把他安排进来。现在看来,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李国庆原本秉持着乡里乡亲、能帮就帮的想法,却没料到竟给自己埋下了隐患。
以伟才的关系,这个小舅子确实很可能接触到厂里重要的财务账目。
不过,片刻之后,李国庆的忧虑稍稍缓解。
他心想,查就查吧,只要账目清清白白,任谁来查都不怕。
但这种通过不正当手段偷偷查账的行径,着实让他心生反感。
翠花神情严肃地提醒道:“国庆,你打算咋处理这件事?我知道你的厂子账目干净,但留着这么个人在财务岗位,我担心早晚会酿成大祸。你必须尽快想办法把他开除才行。”
开除?李国庆不是没考虑这个办法,可问题在于,这人是伟才的小舅子,而厂里的财务工作一直由伟才负责管理。
要是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他和伟才之间的关系,对工业园区的长远发展极为不利。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翠花急得直跺脚:“依我看,国庆,你趁着他刚入职没多久,赶紧把他辞退,免得夜长梦多。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李国庆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轻抿一口,眼神中满是思索:“我会妥善处理的。”
“还有啥好犹豫的?你是不是担心伟才走了,厂里就没人能管账了?”翠花紧追不舍。
见李国庆沉默不语,她继续说道:“你别发愁,想找个经验丰富的财会人员并不难,我同学里有不少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李国庆再度摇头:“不是这个原因,你不了解内情。”
“不是因为这个,那还能是因为啥?”
李国庆内心犹豫再三,终究没把老支书的事说出口。
老支书的离世一直是他心中难以释怀的遗憾,伟才腿脚不便,当初老支书领着伟才来找他帮忙安排工作时,他曾郑重地向老支书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伟才。
如今老支书虽然不在人世了,但他不想做一个违背诺言、背信弃义的人。
而且这次是伟才小舅子林仁搞出的事情,说不定伟才本人都还被蒙在鼓里。
要是突然提出开除林仁,伟才媳妇肯定会和伟才大吵大闹。
之前就因为伟才腿脚不便,他媳妇闹过离婚。
要是这次又因为林仁的事影响到他们夫妻感情,那伟才往后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面对翠花的追问,李国庆只能解释道:“工业园现在刚起步,各方面的管理制度都还不够完善。伟才是本地人,工作又认真负责,比起聘请外人担任财务工作,他要可靠得多。”
翠花听了这番解释,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毕竟工业园是李国庆一手创办的,作为局外人,她也只能尽到提醒的责任:“国庆,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也有自己的考量。不过,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留个心眼。”
李国庆点头应允,随后话锋一转:“翠花,要不你也来工业园帮我一把?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个邀请,翠花假意推辞:“国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能力水平,哪能去你那儿工作呢?光是这饭店的账目,就够我忙得晕头转向了。”
“这都不算啥理由。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愿不愿意来?厂里多你这么个靠谱的人,我在外面处理事情也能更安心。你再看看这饭店,经营状况每况愈下,说不定哪天就得关门大吉了。”
听到“关门”二字,翠花神色瞬间紧张起来:“国庆,是不是出事了?咋突然提到要关门?虽然糖厂那边现在只能打白条,但人家是国营单位,迟早会结清账款,不用太担心。”
李国庆这才将在国庆饭店旧址遇见孙庆的事情和盘托出:“孙庆被放出来了,而且还当着我的面,扬言要跟我对着干。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他肯定会重新开饭店。到时候又要陷入激烈的竞争,只要他拉拢司机继续挂账消费,咱们这家饭店迟早得被他挤垮。”
“国庆,你可别吓我!孙庆就算再有手段,也不至于做赔本买卖吧?”
“哼!你不了解他的为人,他可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初建罐头厂的时候,他就想尽办法跟我作对,害得我焦头烂额。你想想,他居然能提前出狱,还口口声声说要把我送进监狱。你觉得咱们能斗得过他吗?”
翠花压低声音,试探着说:“国庆,你不是从未来穿越到这里的吗?肯定有办法应对的,对吧?他开饭店,咱们就想办法把他挤垮。”
李国庆苦笑着摇摇头:“我觉得没必要费这个劲,还不如早点把饭店关了,把精力都投入到更有前景的生意上。”
翠花的手指死死攥住桌角,指甲几乎掐进木纹里。
“国庆我不同意!”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声响,“你说关门就关门?这饭店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打拼的!\"
李国庆刚要开口解释,翠花突然抓起账本狠狠摔在桌上,泛黄的纸页哗啦啦散开:“你看看这些流水!从赊账的司机到讨饭的叫花子,哪个不是我笑脸相迎?你说关就关?”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角泛起红血丝,“你知道我每天天不亮去菜市场抢便宜菜,晚上哄睡孩子还要对账到半夜吗?这饭店不光是赚钱的营生,是我的......”声音突然哽住,她别过脸去擦掉不知何时滑落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