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当李国庆骑着自行车,路过之前在糖厂对面开国庆饭店的那间两层瓦房铺面时,他特意急刹车停下车子。
自从孙庆被抓之后,这个地方一直处于关门停业状态。
李国庆发现,门被打开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往后挪了一下车子,侧过身子伸出头,朝里面探了探,发现里面好像有个人。
直觉告诉他,里边的人应该就是孙庆,但因为里面光线昏暗,他不敢确定。
于是把自行车停稳后,推开木门,迈开左脚,慢慢地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听见脚步声,赶紧转过头。
李国庆顺着从门外照进的光线,走近发现确实是孙庆。
此刻,孙庆也看出来者是李国庆,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李国庆转头看了看店里的一切,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现在变化很大。
虽说才几个月时间,可桌面上和地上布满了灰尘,透过阳光,隐约从房梁上落下几只蜘蛛。
李国庆打起了招呼:“哟,我还以为进贼了呢,原来是孙大老板在里面呀!”
孙庆拿起一把鸡毛掸子,故意在桌面上扫来扫去,灰尘飞扬起来,李国庆鼻子过敏,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孙庆阴阳怪气地问道:“真是冤家路窄啊,在这儿都能遇到你。”
“哎,看你说得,多生分!咱们可是共患难的好兄弟。”
“见到我很意外是吧!”
李国庆知道孙庆这话是在炫耀自己有能力提前获释,便笑道:“我忙得要命,哪有空关心你的事?”
孙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故意说道:“装,你就给我装!我可告诉你,有我孙庆在,你就甭想发家致富,我全部给你干趴下,你信不信?”
孙庆的话明显是在威胁,但李国庆并不怕他:“哼!你小子有能耐啊,居然偷了我的笔记本!行啊!”
孙庆愣了一下,连忙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啥笔记本,我这人本来就不爱看书,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李国庆环顾四周,警告道:“我可警告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可都清楚!”
孙庆也毫不畏惧,冷笑道:“哼,就凭你?我可跟你说,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让我坐了两次牢,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送进去一次!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要小心了,这游戏可越来越好玩了!”
李国庆明显感觉到孙庆话中有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他依旧不怯:“姓孙的,你个孬种,整天不做好事,就想着跟我作对!行啊,要是想跟我斗,你放马过来,别磨磨唧唧的,要像个男人一样!”
孙庆听后恼羞成怒,大声吼道:
“你说啥?你是说我不是男人?我可跟你说,现在的我可不怕你!
倒是你要小心,哪天被抓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刚刚也提到笔记本的事,哼,咱们走着瞧,我看他们是信我还是信你!
我既然能把自己弄出来,就有本事把你弄进去!”
孙庆的话像刀子一样刺向李国庆,李国庆也不甘示弱:“不就是激将法吗?我也会!行啊,既然你说有本事把我弄进去,要是办不到,你就不是个男人!”
孙庆怒吼道:“姓李的,你别在这儿瞎嚷嚷!谁不是男人?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不把你干倒闭,我就不信邪!”
李国庆忍不住笑出声:“你说啥?把我干倒闭?就凭你?还是省省吧,别到时候又被抓进去!我可跟你说,你指挥别人替你卖命可得小心点,到时候数罪并罚,有你好受的!”
“我好不好受那是我的事,你别瞎操心,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孙庆从角落拿出一把扫帚,在地上快速大力地扫着,扬起的烟尘直往李国庆这边扑,李国庆忍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实在待不下去了,立即转身离开。
当他骑车想进入糖厂时,被门卫拦住了。
李国庆说明来意后,门卫却没有放行,还说陆凡不在厂里。
李国庆赶紧掏出一包香烟递给门卫,等门卫抽完烟,说道:“陆厂长可真忙啊,大白天的不在厂里,去哪儿了?你该不会是骗我吧?”
门卫接过烟后说:“我咋会骗你?今天一大早,陆厂长就坐小汽车离开了,听说是去县里办事。我们做门卫的也不好打听。”
李国庆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知道他去县里办啥事吗?”
门卫摇头道:“这是领导的事,我们不清楚。人家是大学生,怎么会跟我们这些文化程度低的人汇报呢?”
李国庆点头道:“那是,那是。人家有文化、有知识、有门路,不像我,要啥没啥。”
门卫看着李国庆失望的样子,劝说道:“国庆,不是我说你,要是当时你能坚持在厂里干,现在说不定都当上车间主任了,这么好的机会被别人抢走,真是可惜。”
李国庆说道:“有啥可惜的?啥事情都得有人做,我又不是大学生,认知、思想各方面都不如人家。我估计就算不离开,现在也没啥可发展。”
门卫看着李国庆无奈的样子,继续说道:“那倒是,我跟你说,那个姓陆的虽然是大学生,但他的认知和眼界不见得比你强。”
门卫看了看左右两边,又回头确认没人偷听,接着说道:
“他看不起我们学历低的人,总是故意为难我们。你看我就是个看门的,他每周都让我写工作汇报。我大字不识几个,让我说还能说上几句,真要写,我可写不出来。这种形式主义,我最反感了!我还听说,他招来的都是大学生。”
李国庆一听,思索一下道:“大学生都要来镇上上班?不对呀,这不是大材小用吗?陆凡也不至于傻到找大学毕业生来跟自己作对呀?你说的是真的?”
门卫肯定地说:“千真万确!那人叫陈伟,昨天刚来的,被安排到你原来的机电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