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念很狼狈的逃走了，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下了山，连头也不敢回，很难让人想象这个人曾经在战场上是多么的稳重】
【而最终的下场，也就是被看到这个情况的魏安给逮住，拖回了医院】
【只不过关于这一切的原因，墨无念没有给任何一个人说，将这个秘密再次藏在了心底】
【而后的日子，墨无念变得更加沉默了，如果不是必要的话，平均一个月也不会跟人说上几句话。大多数时间就是一个人看书，然后做康复训练】
【毕竟他虽然对眼下的悲剧无能为力，但时间依然还在向前——】
【他最终的目的还没有达成，所以即使再怎么痛苦也要继续走下去】
【就这样又过去了好几个月，墨无念在医院的时间也快待够一年，但即便如此，所有人也认为他不可能返回军营了】
【可偏偏那个人以旁人不敢相信的程度重新通过军营的测试，再一次回到了他曾经的位置上，除了被要求不得亲身作战，其他的地方没有一丝变化】
【而那个人，不仅没有因为伤势的原因发生一丝变化，仍是那个运筹帷幄、统领全局的指挥长，但如今的他，眉宇间多了一抹冷峻，行事愈发果断凌厉。曾经对同伴的信任，也在一次次生死交锋中被悄然磨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绝的冷静与疏离】
【军中常有人言——】
【活命不入哥舒军，立功就听无念令】
【但无人知晓，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那个白日里成熟稳重的身影便会化作一缕幽魂，游荡于荒野之中。如同失控的野兽般疯狂屠戮残象，直到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浸透了他的全身。仿佛将他拉回死亡的边界。让他感到自己又一次死去，用这种方式偿还那些因他而逝去的生命所背负的沉重代价】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但是被给予了那么多期望，背负了那么多人交付于他的性命……他怎么能疯呢？】
【只要能够救下那个人……即使他再怎么痛苦也是值得的吧？】
【他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那个人一定能在这一次回头】
——————
又是这一场雨，只不过目前还没有下到这里
军中的氛围用旁人的话来说应该是紧张且窒息的，但墨无念早已习惯了这些，不仅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在旁人窥视不到的深处，他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激动：
今天，一切都将有一个句号
抱着资料匆匆的路过身边的人，这一次，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拦住他，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去阻拦这位天才指挥官
“……莫长官，将军吩咐过现在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他”
“请回吧”
“我有要事相报，你知道的……”
“情报部要汇报的情况……都容不得耽搁”
“……”
看着眼前还在阻止自己的霞彩，此刻的他并不想给对方什么好的脸色，冷下语气死死盯着对方——
毕竟以前没少在这失败过，但不知为何，明明之前对眼前人都毫无感觉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波动了起来，灵魂的某一处似乎在疯狂叫嚣着什么，但他辨认不清楚情绪
但他敢肯定，如果对方真的在阻止他的话，他会毫不留情的拔剑
而霞彩自然而然也是被对方这副样子给吓到了，毕竟对方身上的杀气已经弥漫了出来，即使知道对方不会对他出手，也依然感到了恐慌
但好在血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下一刻，一道似乎隐忍着什么不可言说痛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让他进来”
“……是”
霞彩如释重负的让到了一边，头上早已冷汗直流，毕竟她真的以为对方会杀了自己
可她记得自己明明没有怎么跟对方接触，按照军中对对方的评价，也不像是他对自己的态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墨无念此刻已然顾不上那么多，得到了许可之后，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大步迈了进去
熟悉的布局，熟悉的房间，以及那个熟悉的人——这是他轮回几十次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但就在他抬眸准备再一次与那个人进行争辩的时候，却只听到了一道虚弱的声音
“把门关上……过来”
“别动”
回手把门关上，看着眼前，仰靠在椅子上，紧皱着眉头似乎极力在忍受着什么的哥舒临，墨无念一时间愣了一下，思绪飘回了当初自己在这里初见对方的时候
好像对方的状态也是这样，只不过这次他来的比较早，见到对方的时候似乎更加严重
而且，他隐隐约约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很混乱的频率在这里波动，让他仅仅是稍微感知到就觉得厌恶。只不过似乎干扰不到自己——
但似乎本就不是为了干扰自己，而是为了影响他眼前的人
“哥舒将军，你还好吧？”
“……”
当他开口询问之际，腕间却骤然一紧，被人猛然攫住，旋即一股大力将他拉拽过去。刹那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急速缩短，不过几厘米之遥，仿佛已依偎在彼此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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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如雪的白发轻垂，几缕落在他的肩头，带来细微的痒意。他甚至能清晰听见对方那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急促到近乎紊乱的心跳，一声声，皆撞击在他的耳膜之上
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的墨无念一下子慌了手脚，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只是任由着对方的行为没有反抗，直到他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气渐渐卸下
“……现在这个情况来找我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哥舒临终于像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样，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双手向后退了几步，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是”
“但将军……你刚刚……”
“直接讲事情，刚刚的情况不准再提”
突然冷下的语气让现场的氛围瞬间严峻了许多，而墨无念自然也不敢再说这件事情，但不知为何，他的心脏却再一次抽痛了起来。眼前闪过了一抹血光，以及一个目光中充满了悲伤与怜悯的人
“……将军，此战不能打”
“至少目前应该再多做些准备，有变数超过了预期”
“这里是我这些年收集到关于鸣式与溯洄雨的一些情报”
“根据数据推理以及各系列的证明，鸣式的力量是可以影响到这场雨的”
“大概的效果是使原本的幻影化虚为实，重复生前的举动”
“那也就说明如果在战场上死去的话，那么那些原本只是影响心智的残影便会真正意义上的攻击到我们”
“更别提作为战争的象征，鸣式他以死去的人和武器作为他的营养——一但开战只会成为他变强的契机”
“所以我的建议是暂避锋芒，等到一个更好的时机再做打算”
但墨无念已经没有更多的心思去考虑这些了，这几十次的轮回早就让他的心智受到了极大的折磨。幻觉什么的早就在他生命中出现过很多次了——
眼下好不容易到最后的时刻，他就是被伤的遍体鳞伤也不会放手
直接一口气将自己的分析全盘说出，再将自己的情报与分析一份份的全部摆在对方面前。他不信对方有如此全面的情报，还会不顾这几十万将士的性命去送死——
不然的话，他真的扛不住了
强压下自己心中的痛苦，维持到自己表面的体面一字一顿的陈述着，讲述着。但他却看不懂眼前人的神色，不安的垂下了脑袋，直到他听到了那个人的回答
“我知道了”
“我会考虑改变此次作战的方针”
“……”
结束了？他终于成功了？
他终于劝回那个人了？
整个人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瞬间就恍惚了，更加不敢抬起头去注视眼前的人——他害怕自己藏不住已经快要流出来的眼泪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一场幻境
对方的下一句话就将他重新推回了深渊
“但我必须要去”
……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呢？
“……”
“为什么”
很平静的语气，哥舒临并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很简单”
“无相燹主已经苏醒，如果没有人去阻拦的话，哪怕我们不为其提供兵力，也会缓慢成长”
“到时候对于今州的边界依然是有着很严重的威胁”
“我作为今州的将军，于情于理，都应该将这份威胁降到最低”
“然后等待角所说的命定之人”
“……”
“一向不相信命运什么的，但在此之前那个地方一直在扰乱我的思绪”
“直到你的到来，让我清醒了一些”
“我就知道为什么前面的战役会如此顺利……看起来是故意引诱我上当”
“不过好在最后的时刻意识到这一点，不至于让剩下的将士陪我送命”
“命运倒真的挺像角说的那样……不可避免”
哥舒临叹了一口气，我向窗外那座巨大的石像接着往下说
“我会在走后把指挥权让给你”
“你这些年的经历，我也看在眼里。如果没有当初那一场战役的话……你是最有可能继任我将军位置的人”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
命运是什么？
是意外降临到一个陌生的世界……
还是又在天意之中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轮回？
亦或者是……
他走过了那些本无望的轮回之后……发现一切还是无可挽回
所珍视的一切终将在循环中一样回到过去，活在曾经的一切，也终将如同他以往走过的一样注定毁灭
但如果果真如此……
那他曾经的努力又算得上什么？
那些积累的情绪又该如何释怀？
如果真的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拯救这一切的话——
那这该死的轮回……
就应当被斩断！
而哥舒临此刻也终于察觉到眼前人的状态不对了。歪歪脑袋看着墨无念，却只听到对方平静中似乎隐藏着癫狂的声音
“将军，带上我吧”
“我将与你同在”
“直面最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