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斯看了看时间,打算往回走。
离开翡翠岛,他只顾着开心,究其根本,或许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时间,时时刻刻处于看顾之下。
现在想来,没有目的的旅途更像是在流浪,新奇过去后,乏味就涌现出来。
伊利亚斯冷不丁道:“普罗米修斯,你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
“临走前,我问米拉克莱,倘若我这一段时间只是到处走走停停,没有想要做的事情,也没有意义可言,回到翡翠岛后,我会不会后悔。”
从小到大,并非真的有虫族强迫他做些什么,只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引导和看顾,让他渐渐无法分辨想要和需要的界限。
总在他忍不住发表意见,进行反抗的时候,若有若无的禁锢就会慢慢远离,让他放松下来,等待下一次靠近。
看伊利亚斯没再说话,普罗米修斯道:“我无法判断你想要做的事情。”
伊利亚斯翻到日记本空白的页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现在有了。”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又弯眼微笑起来。
伊利亚斯凭借感应提摩西的位置往回走,他走了一段路,跳出来几个雌虫。
伊利亚斯顿住脚步,蓝灰色的眼眸变得冰冷,他的精神力感受到了恶意。
地下城区混乱无序,贫穷困顿让虫道德底线崩塌,坑蒙拐骗、烧杀抢掠才是生存之道。
几个雌虫对视一眼,就朝着伊利亚斯扑了过来。
伊利亚斯动也没动,收起了笑容。
比他精神力更快的长刀刺穿其中一个雌虫的腹部,一声惨叫闷哼声响起。
伊利亚斯收回精神力,静静的站着,看上去倒像是被吓到似的。
破空声响起,提摩西落在他的身前,伸手猛的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脱离了围困圈。
伊利亚斯顺着他的力道走到旁边,抬眼看他。
提摩西抽出长刀,动作利落的解决掉剩下的雌虫。
他下手都是朝着致命处去,几个雌虫等级不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他解决了。
提摩西扔掉长刀,碰到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迈步走向伊利亚斯,血腥味有些浓重。
“怎么跑这么远?”
伊利亚斯眨眨眼,不好意思道:“我走着走着就走远了。”
提摩西蹙眉道:“下次不要离开我太远。”
伊利亚斯是个亚雌,看上去太好欺负,地下城区鱼龙混杂,不怀好意的虫族太多。
如果不是他太久没有回来,提摩西出来看看,还不知道伊利亚斯会碰到什么。
无论如何,提摩西并不希望伊利亚斯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许是伊利亚斯看上去就像顺利长大,没有遇到过任何阴暗和困难。
伊利亚斯弯眼微笑,是一个灿烂的弧度,“提摩西,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语气轻快带笑,说起这种话显得理所当然,让虫没有脾气。
听见伊利亚斯叫他的名字,提摩西顿了顿,他并没有告诉伊利亚斯自己的名字,想必伊利亚斯是在斗兽场看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其他虫族叫名字就是平常的称呼,伊利亚斯叫起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感,像晦涩神圣的咒语一般,让虫精神恍惚,沉浸其中。
提摩西淡声道:“回去。”
伊利亚斯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没再出现不言不语的样子,甚至比平常还要显得开心一些。
提摩西之前还认为他有些吵,总说些没意义的话,现在倒是觉得这样比看上去不太高兴要好,那点吵闹也不是不能忍受。
等他们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伊利亚斯感觉那个虫族已经离开了。
他问提摩西:“他走了吗?”
提摩西知道他指的是米歇尔,道:“走了。”
伊利亚斯松了一口气,他和提摩西待在一起还好,不想和其他虫族待在一起。
提摩西推门进去,伊利亚斯跟着他一起进去,里面是昏暗泛黄的灯光,蒙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
提摩西偏头嘱咐他:“我去洗澡,你不要乱走。”
伊利亚斯乖乖点点头。
提摩西进了浴室,他身上血腥味很重,需要清洗一下。
伊利亚斯环绕四周,发现和他离开的时候有些区别。
那个孤零零的椅子被挪到角落,被一张小床取而代之。
小床上面铺着被子,床头还放着枕头,叠得整整齐齐。
伊利亚斯怔了怔,房间本来不大,现在放了两张床,好在房间里面没什么东西,倒也不显得无处下脚。
伊利亚斯哒哒哒走到浴室门口,敲门,“提摩西,提摩西?”
里面水声没停。
伊利亚斯顿了顿,在他以为提摩西没有听到的时候,透过浴室门传来提摩西冰凉低哑的声音,隔着水声和门,显得模糊。
“什么事?”
伊利亚斯悄悄在声音里面加了精神力,道:“我看见了有两张床,新的那个床是给我准备的吗?”
隔了一会,他用精神力才听见提摩西低低的回复,“嗯。”
伊利亚斯很高兴,这下子他就不用睡椅子了,他走到那张小床,比了比,虽然看起来小,但确实足够他躺下了。
他伸手摸了摸被子,算不上柔软,没有气味,但莫名显得温暖。
伊利亚斯坐在上面,想起来自己应该得去之前住的地方拿东西。
虽然他把日记本和普罗米修斯都带走了,但是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并没有带走。
正想着,浴室门打开,提摩西从里面出来了。
伊利亚斯抬眼看他,提摩西朝着他走来,停在他的面前。
他浑身水汽,头发还在滴水,血腥味已经很淡了。
提摩西低头看他,他的视线依旧是有些模糊的色块,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不紧不慢道:“给我解释解释?”
提摩西确定,自己的左眼旁边从来没有过任何痕迹,现在凭空多了三道红印,并不是伤口。
伊利亚斯摸摸鼻头,心虚道:“不是什么坏东西,就是我的血液在你身体里的一种表现形式……”
说起来,这件事都已经被他忘记了,直到他看见提摩西眼尾的痕迹越来越深,才想起来雄父所说的无伤大雅的痕迹。
通俗而言,这就是他血液的一种外显形式,当时伊利亚斯将血液滴在了他的左眼,从而导致他的左眼旁边留下了红印。
“我的血液消失了,痕迹就会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