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高曼婷把金簪塞回怀里，冷哼一声，“我偏要戴出去！”
说完，她抱着木盒，转身冲了出去。
周氏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说给陆欢听，还是安慰自己。
“这丫头，当真是被我宠坏了。再长大一些，就能懂事了。”
陆欢嘴边带着淡淡的微笑，附和道：“是呢！女子也就在娘家的时候，才能活得这样肆意。嫁出去了，就没这么顺遂了呢！”
周氏横了陆欢一眼，“怎么，嫁到高家来，委屈你了？”
“婆母，您多心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最好是这样！”
周氏又瞪了高尚志一眼，只可惜他满心满眼，都在手中的腰带上。
想着明日就是初一，可以出去拜年。
到时候肯定要带上这条腰带，让那些暴发户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商户的底蕴！
这样想着，高尚志手上突然一空，他正想发火，却发现抢走腰带的人是周氏，气势顿时泄了大半。
周氏捧着盒子，径直向外走去，高尚志跟在后面，乞求道：“老婆子，你拿我的腰带做什么！孩他娘，你等等我！”
正堂中，只剩下两对夫妻。
自从嫁到高家以来，陆如意还是头一回这么爽快，大获全胜。
除了漏掉了公爹，没有给他准备年礼。
可那又怎么样呢，高尚志的态度，根本无人在意。
漏掉了也不会有人怪罪，讨好了也没有意义。
陆如意捏着嗓子，说道：“仲保哥哥，今日是年三十，你就不要再睡在书房里，搬回后院住吧！
你要看什么书，就吩咐两个丫鬟替你取！”
说着，挽起高仲保的胳膊，把他往外面带。
经过陆欢身边的时候，还冲她得意一笑。
陆欢就像看戏子一般，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等人都走得没影了，高衍这才抱怨道：“欢儿，你干嘛不让我说！高曼婷也太不像话了！”
陆欢也挽起他的胳膊，两人一起向西厢房走去。
“说她做什么？人家有爹妈和亲哥哥，哪里轮得到我们俩养兄养嫂说话？
而且，就算你是为了她好，她也不一定会感谢你。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要管你自己上，我可不陪着你！”
高衍算是明白了陆欢的态度，讨好道：“我管她做什么！她从小就瞧不起我，总是趾高气昂地使唤我干活，我才不管她呢！
还是欢儿你最重要！”
陆欢用力抿起嘴，才压下了嘴角的笑意，“看在你嘴甜的份上，给你包韭菜肉馅的小馄饨！”
高衍眼睛一亮，“当真？”
“骗你做什么！”
两人来到厨屋内，何娘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
陆欢却冲她摆摆手：“你们忙，不用管我们！”
东家嘴上这么说，何娘也不可能真这样做。
她对石粱使了个眼色，让小儿子多注意着东家那边的动静。
高家其乐融融，而村子的另一边就惨淡了许多。
陈大牛家。
陈大牛媳妇看着新割回来的四斤大肥肉，叹了口气。
要是往年家里能有这么多，她能拎着这一刀肉，在村子里转上好几圈。
可换成今年她就不敢了，无异于给自己找不痛快。
听他家男人说，村里以前最穷的那几户人家，今年最少都割了六斤肉和两只肥鸡。
正在这时，陈小聪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砧板上一大块肥肉，兴奋地大喊道：“娘！我要吃红烧肉和大白馒头！”
陈大牛媳妇瞪了小儿子一眼，拎着他的耳朵向外面走去。
“吃吃吃，老娘欠你们全家的！每天睁眼就是吃！
要不是你尿湿了炕，我至于要留下一部分钱买棉花，只买了这么一点肉？
连方来那一家子穷酸也能来笑话我了！”
陈小聪哪里管那么多，只知道他娘没同意，他顺着他娘的力道，就势往地上一躺。
手脚不断扑腾着，嘴上叫嚷道：“我不管！我就要吃肉！我就要吃肉！”
鼻涕混合着地上的灰尘，糊了满脸。
陈大牛媳妇心中火起，冲着耳房的方向喊道：“陈小思！你死屋里了？没看到你弟弟在地上打滚吗？怎么当姐姐的！”
耳房的门很快打开了，一个面黄肌瘦，衣衫单薄的小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先是颤抖了一下，适应了外面的寒冷之后，才走到厨屋前，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娘，我这就带弟弟回房。”
说着，她就伸手，想把陈小聪拉起来。
谁知熊孩子原地一滚，躲开了她的手，还故意一脚踢在了女孩的腰上。
“我才不回房呢！娘，你给我两文钱，我出去找二狗子他们玩！”
不在地上打滚就行。
陈大牛媳妇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抠抠搜搜从腰带里摸出两文钱。
陈小聪一把抢了过来，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脸上的鼻涕，很快跑不见了。
“玩饿了就回来吃午食！”陈大牛媳妇追着喊了一句，也不知道陈小聪听进去没。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又回到厨屋中，完全没管被踢倒在地的陈小思。
厨屋里很快传来了做饭的声音，村里也零零星星响起了鞭炮声。
陈小思这才慢慢爬起来。
泥土地的寒凉，从大腿骨一直寒进了心里。
她又想起方小鱼说过的话：“与其等着爹娘把我们卖个好价钱，还不如自己找一条出路！”
方小鱼显然是失败了，但陈小思不认为这个观点有什么错误，要怪就怪她太贪心了。
而陈小思，只想吃饱而已。像彩蝶或是石粱那样，当个下人就很好。
有了石家人，陆欢除了给高衍做小馄饨，都没能找到动手的机会。
不像上一世，年三十这天她和碧珠两人忙得团团转，连坐下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用完年夜饭，守完岁，高仲保还嫌弃她身上的油烟味太重，非让她洗干净了再上床。
那时紫瑶干嘛去了？
陆欢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紫瑶借口她厨艺不好，留在书房里伺候。
原来，一切早有端倪。
而此刻李家。
紫瑶忍着身体的酸涩，捧着茶壶一动也不敢动。
昨晚李荣喝得醉醺醺的，完全没有了前几日的温柔。
就像是在暴风雨里，行了一整晚的舟。
整个人像是无根的浮萍，昏昏沉沉，难受得紧。
要是可以，紫瑶真想什么都不管不顾，窝在自己屋里睡上一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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