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流转间,一批批小妖带着茫然与恐惧,消失在阵中,被送往沙漠另一处更为隐秘的据点。
然而,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在各方势力的严密监视之下。
传送妖族的行为被迅速上报,而且暗中有人直接去寻被传送的位置的和小妖那些了。
七日之约未到,沈玉暄此举,让那些本就心存疑虑、甚至恶意揣测的人看来,无异于做贼心虚,毁灭证据,包庇真凶!
消息传回,连远在昆仑、正被紧急事务缠身的莫听寒也感到棘手,她虽极力周旋,却无法立刻脱身,只能紧急派遣几位峰主前往十安城,严令他们务必稳住局面,绝不可让其他宗门对沈玉暄动手。
可就在几位峰主抵达的当夜,十安城外,各大宗门修士群情激愤,已然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火光映照着无数张义愤填膺又或是别有用心的脸。
“沈玉暄!七日之约将至,你承诺的证据呢?!”
“证据没了?哼,是根本拿不出来,还是被你毁掉了?!”
“为何私自传送妖族离开?是不是想掩盖罪行,让真凶逃之夭夭?!”
“你这就是心虚!”
质问与抨击如同疾风骤雨,字字句句都带着极强的针对性。
他们早已在心中给沈玉暄和十安城定了罪,此刻需要的不是一个真相,而是一个符合他们预期的“交代”。
“沈玉暄!你百年前就蓄意豢养这妖城,究竟意欲何为?如今酿成如此杀孽,这些妖物,你待如何处置?!”
“跟他废什么话!他当年就能做出弑师弑父、残杀好友的恶行,欺师灭祖,毫无人性!如今包庇妖物,祸害苍生,不过是本性难移!”
旧账被毫不留情地翻出,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凌迟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名誉。没有人愿意听他解释,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
“沈玉暄!你若还对昆仑存有一丝愧疚,就立刻滚开!死了那么多人,必是这妖城所为!你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有人提出了一个看似“公允”,实则恶毒至极的建议:“我们将那些逃走的妖都抓回来!沈玉暄,你若想证明自己与妖族并非同流合污,尚有几分正道之心,就亲手杀了他们!用行动来表明你的决心!”
这哪里是证明决心?这分明是逼他亲手屠戮自己守护了百年、视作家园与责任的存在。
昆仑派来的几位峰主,面对如此局面,亦是面色难看。
他们受莫听寒之命前来,却也不敢公然与所有宗门对立。
其中一人上前,低声劝道:“玉暄师弟,大局为重啊!你……你已任性了百年,难道真要为了这些妖族,让整个昆仑与修真界为敌吗?想想宗主的难处!”
沈玉暄听着耳边喧嚣的指责、恶毒的提议,以及同门那看似劝解实则施压的话语,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或愤怒、或冷漠、或期待他屈服的脸。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嘲讽与苍凉。
他没有再看那些逼迫他的人,而是转向那几位昆仑峰主,从怀中取出了那枚代表着昆仑宗主权威的令牌。
令牌在火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此刻却显得如此沉重。
他双手托起令牌,递了过去。
这个动作,无声,却重若千钧。
无疑是在宣告,他沈玉暄,自此与昆仑,划清界限。
他不再以昆仑门人自居,不再依靠宗门的庇护。
他将以个人的身份,独自面对这滔天的污水与无尽的逼迫。
所有的喧嚣,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看着他手中那枚象征着庇护与身份的令牌,看着他脸上那决绝而平静的神情。
空气,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