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刺客、侍卫、士兵
第五十章：风雨初霁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那姐妹俩？”寒暑端起杯子喝了口饮料，“应该不会直接交给拓定司吧。”
“不知道。”九注视着光君，回答着寒暑明知故问的问题。
“一会大概会有一堆人来……”寒暑盯着杯子里的饮料，愣了几秒，“讨个说法。”
“……”双子对视，跑向门口。
大门口。
人群层叠，横幅或被高举或被映射，在雨中闪烁着烁目的光晕。
“严惩Alex！”、“还我公道！”、“**”、“世无公道，民不聊生”……
一系列充斥炽烈情绪的文字涌入双子的眼帘。
“放轻松。”寒暑站在双子身后，“既然木曦把Alex的信息都公布出去，这样的情况是必然。”
人群见有人从大楼里出来，突然开始如洪水般涌动，却被看不见的【墙体】阻挡。
门卫大爷从门卫室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撑了撑腰。
“啊，你们来了。”门卫大爷吹了吹玻璃杯里的热茶，“来闹事的，不用管他们，让他们喊就好了。”
“结界……”在九的视野中，入口处荡然着丝缕状宛如丝绸般的【灵息】。
“嗯……”门卫大爷靠着门，看着双子，等着双子的反应。
“辛苦您了。”九朝门卫大爷点点头，“放他们进来吧。”
“……”门卫大爷盖上杯盖，挥挥手转身走进门卫室的内屋。
【结界】消散。
最靠前的人群一瞬往前一冲，险些被背面的人压倒。
几秒后，人群似乎凝固了般陷入呆滞与沉默。
九与光君对视，并肩往前走去。
“……”
九示意光君等对方先开口或者行动。
“喂！叫你们管事的出来！”人群里突然迸发出声音。
“对！管事的出来！”
“管事的！”
……
双子面无表情地盯着面目狰狞，口水飞溅的人群。
半分钟后，人群见双子没有反应，便暂时停止了叫嚣。
前排的男人往后看了看，在得到了某人的默许后微微点了点头，朝双子走来。
“叫你们管事的人出来。”男人双手叉腰，“大人的事你们小孩一边待着去。”
光君刚要拿出律牌亮明身份，便被九制止。
【不要自证。我们不需要。】
“叫你们领头的出来。”九从男人的行为中已经看了出来这群人是有预谋和策划的行动，也就意味着，在场的人群里，一定有那么一个头头。
“……”男人明显一愣，眉宇微皱。
“各位既然要解决问题，那总得有个代表。”九的目光不动声色间在人群中来回搜索着。
人群缓缓裂开一条缝，一名头戴暗红绒毛帽子，颈佩鎏金项链，年约六旬的老妪从人缝中走出。
“咳咳……”老妪重重咳嗽两声，一旁的女人连忙上前搀住老妪的胳膊。
【真会装。】
光君看着眼眼前的三人，余光观察着四周。
“听说人贩子Alex现在就在里面。”老妪双手撑着拐杖盯着双子。
“既然是道听途说，那您不打算证实一下？”九摇了摇头，“你带这么多人来，想要的不是求证这么简单吧。”
“保证安全，不是么？”老妪撑着拐杖挺了挺腰，“二位是Alex的押送人员，就你们两个小娃娃怎么保证行动的安全？”
“所以您认为人多势众就是安全？”九点点头，“那就请吧，请您带您身旁的两个人进到大楼里，把Alex带走吧。”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怎么，请您来接管Alex，您却不乐意？”九和光君侧开身，做了个欢迎的手势，“请吧。”
“……”老妪微微点头，与身旁的两人跟在双子身后走进大楼。
“这边。”双子将老妪三人带到休息室门外，“我们替您把Alex带过来。”
“不必。”老妪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我亲自带走Alex。”
“好。”光君一拳捶在墙面，琥珀色的星火将三人顷刻包裹吞噬。
“小君有脾气了？”九看着老妪三人消散的身形，挥了挥手，一枚种子悄然落下，荡起【涟漪】，种子生根发芽而后化作人形。
“装。他们可以继续装。”光君笑着，却毫无笑意。
“万一他们真的是受害者，只是心存不满来讨个说法呢？”九看着自己拟造的人形渐渐成型。
“……”光君将老妪三人关入自己的灵境之中，将其桎梏，“就算他们要讨说法，也逾矩了。我只是按《条例》治安罢了，等离开这里的时候转交给拓定司。”
“这样啊……”九挥挥手，被拟造出的老妪三人向出口走去，“我真的很怕有一天如果小君黑化了会做些什么。”
“彼此彼此。”光君看着拟造的三人远去，“等拟造人出去，闹事的还不走你是不是就要把他们全都抓了？”
“我只希望他们听拟造人的话，赶紧离开。”九耸耸肩。
一刻钟后。
光君看着渐渐散去人群，有些惘然。
“然后呢？Alex被师父带走了，我们要干吗？”光君靠着窗台的围栏，甩了甩大尾巴，“又是这样，事情做到一半被接手。”
“因为这些事本来也没指望你们去做，无非是现阶段的目的达成了，自然就结束了行动。”树藏站在双子身后，“木曦不放心让你们去执行真正的任务，但又想锻炼自己的徒弟，自然只能安排一出又一出这样的戏剧。”
“现阶段的目标？”九没有搭理树藏的后半句话，“荒和芜？”
“说对了。”树藏笑意深邃，“你俩目前更适合对付擅长操控的敌人，所以木曦就替你们安排了这样的敌人，如何？”
“倒也不能这么说。”光君转过身，“应该是说，师父和某个人都想锻炼自己的手下的人，但又不想搞出乱子，就借题发挥。所以那个人是谁？跟师父搞联合演习的是谁？”
“想都不用想。”树藏靠着墙壁，“能跟木曦这么搞的，肯定是夜火的人，而夜火里能搞这些无聊的事情的，只有姜羽了。他手下的人很多。”
“用他手底下的卒子来换情报。”九点点头，“姜羽肯定将自己的一部分灵火附着在这些卒子身上，以此来获取他想要的情报。”
“……”光君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说白了。你们的木曦师父和姜羽在下象棋。只不过姜羽的棋子很多，而木曦只有你们俩，懂了吗。”树藏摆摆手，“棋子间的彼此交锋无疑是为了获取情报，逼迫对方的【帅】。”
“不。”九摇摇头，“也许姜羽的手下都是棋子，但我们俩不是。”
“哦，是什么让你这么自信？”树藏笑笑。
“【契约】和【记忆】。”九盯着树藏，“只要【契约】还在，有些事我就不可能忘。树藏，你这么想让我们兄弟俩怀疑木曦，然后和木曦闹不愉快？是啊，身为【使者】，如果不能与【王座上的王】签订【契约】……”
“【王】的【契约】何尝不是一种枷锁。”树藏闭上眼睛，捋了捋头发，“我承认，我的确需要这样的【枷锁】。她……没事。”
“她对你很重要。”光君突然开口道。
“倒也不能说她……只能说，我承诺过。”树藏挥了挥手，身形化作星火消散，“替我跟你们的师父传个话。”
【哘朝衢……】
……
Y19战区，指挥大厅。
“木曦先生！”指挥官起身向木曦和阳明奔去。
“我们已经将三个区的敌人基本消灭。但是……”指挥官摇了摇头，指着全息地图上的几块区域，“太轻松了。敌人似乎变得不堪一击。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对于这三个区，我们已经失去了长达数个世纪的掌控权，可是在最近半年里，我们的队伍摧枯拉朽般战无不胜……”
指挥官的情绪愈发高涨而亢奋。
“……”木曦一言不发地听着指挥官分享情况。
“但……”指挥官压低了嗓音，拍了拍木曦的肩膀，示意木曦跟自己先出去。
指挥大厅外，指挥官瞥了眼木曦身旁的阳明。
“介绍一下，阳明，夜火行司。”木曦朝指挥官点了点头，示意阳明是自己人，又看向阳明，介绍身旁的指挥官，“元靖指挥官。”
阳明与元靖的独眼对视，瞬息间恍若神离。
阳明、元靖二人微微点头示意。
“抱歉，刚才有点亢奋。”元靖抬手摁下手中的开关，形成一片绝音域。
“可以理解。”木曦微微一笑。
【毕竟当着这么多战友的面有些“扫兴”和“灭士气”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说为妙。】
“沦陷了数个世纪的沦陷区在半年之内被陆续收复……”元靖抚摸着自己的眼罩，用手指弹了弹，“事出有妖。”
“有小部分战士短时间失踪，当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们，他们在战场上遇到了自己的亲人。”元靖用掌根压了压眼罩下空荡荡的眼窝。
“尚在世的亲人？”阳明突然开口，令元靖动作一僵。
“……”元靖的目光迅速上下打量着阳明，“是的。”
“你怎么处理的。”阳明的问句却没有疑问的语气。
“把这些战士遣返归乡，接受定期追踪监测与治疗。”元靖点了根烟，深吸一大口，迟迟没有吐出烟圈。
“治疗……”
“遇到这些情况的战士普遍出现了严重的‘固执’。认为与我们作战的敌人都是我们身边的人，我们在跟自己的人打仗，认为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在敌对阵营遇到自己的亲人。”元靖的独眼挤压着目光，些许的呆滞。
“对于收复的沦陷区是如何处理的。”
“派军驻扎。”元靖盯着远方，“并且这种情况在驻扎军里出现的概率越来越高，我不得不轮换驻军，甚至暂时撤离部分驻军。”
“【再造者】，由【地球核】创造出的【人】。”木曦将目光锁在元靖手中燃烧的烟头上，“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战士们的确遇到了‘他们的亲人’，另一个【维度】的亲人。”
“……”元靖吐出胸腔内积压的烟气，“会不会……就是战士们太想家了……”
元靖看向木曦的眼神，又摇了摇头。
“明白了。”元靖仰起脑袋，“【核】……这场人类自己搞起来的战争，终究还是牵扯到了其他的东西。”
“这场战争？你是指哪一场战争？”阳明笑了笑，“从古至今，从来都只有一场战争，只不过它一直延续至今。”
“的确如此。”木曦上前，掌心摁住元靖的肩膀，“这都只是延续罢了，是我们的先辈所献身的那场战争的延续。”
“……”元靖将手中的烟头摁在墙上碾碎，嘴角撕扯了个龟裂的笑，“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的敌人也许就在用我们曾用过的套路，引诱我们。”木曦能感受到元靖的心跳，“比如，示敌以弱，逐步蚕食？”
“我手下的战士们只是最普通的战士，和我一样。”元靖的独眼与木曦的双眼对视，“我们，没那么，相信【地球核】，相信祂赠予的【灵火】。”
“那么，元指挥官打算怎么解决问题？”木曦将问题重新踢给元靖。
“所以【王】要派出祂的【使者】了？”元靖抽了口熄灭的烟头，而后知后觉地甩了甩手，将烟头扔在脚底。
“暂时没有。”木曦拍了拍元靖的肩膀，“我只是想说，拥有【灵火】的战士就像特种部队一样，他们能够应对一些特殊情况。”
“……”元靖再度点起了一根烟。
“每个战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像这样的特殊部队，甚至在绝大多数的战区，这样的特殊部队是主力军。”木曦在元靖的耳畔沉沉地说着。
“木曦……”元靖一口气燃尽大半根烟，“【地球核】，就好比神明，神明为什么要注视我们人类？为什么要帮助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把命运交给既可以拯救也可以毁灭我们的东西身上？”
“元靖……”木曦紧紧地捏着元靖的肩，“君子使物，不被物使。【地球核】终究只是一柄剑，至于怎么挥动祂，是人类可以选择的。”
“……”
“你好好想想。”木曦转身离开。
“去前线？”阳明拽住木曦，“我去。”
“……”木曦立住身。
“你一天不盯着姜羽，都不知道他会搞出什么东西出来。”阳明松开手，“我知道你只是想去看看战场上的情况……但你明明知道，战场，从未改变。战场的样子你从来也不曾忘记。”
“知道了。”木曦轻轻叹了口气。
“你要在乎的太多了。但恕我直言，你现在要做的就一件事——赶紧给老子把姜羽那个混蛋将死。”阳明喘着粗气，“利用【地球核】人为创造【再造者】并加以利用，用人造【再造者】对抗核造【再造者】，实现战争对于整体人类最小的损耗……打着人道主义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
“对了，你去到前线……”
“把出现的【再造者】给逮一个回来，我明白。”阳明笑了笑。
木曦看着阳明，也笑了笑，而后看着笑意突然从阳明脸上消散。
“木曦，听了元靖的话，你想去前线，是不是为了求证木晨还活着？”阳明一本正经地说着，“你想看看能不能遇到长得跟木晨一模一样的【再造者】。你说，小君那孩子跟你说的话让你觉得木晨还活着，所以你想求证一下。”
“被你看穿了。”木曦摇了摇头，“问题是，这样的【再造者】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就算背后的创作者选定了自己的目标，祂又是如何知道要创造出怎样的【再造者】？”
“让我去就知道了。当然，要看我会不会被选为目标了。我得去问元靖要一份被影响者的名单，找找共同点。”阳明笑着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
光君看着树藏化作星火消散，愣在原地发呆。
“嘿！”九在光君面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
“唔……没……”光君揉了揉自己的大耳朵，“在想接下来要干什么。”
“回家吧。整理整理你脑袋里的一团浆糊，休息两天，然后用【第三空间】进行实战模拟训练。”九捏了捏光君的脸颊，“柚子肯定想你了。”
“荒和芜……”光君摇了摇头，“师兄呢？他要不要……”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寒暑站在楼梯口朝双子挥了挥手。
“诶？师兄和师父的误会还没解开吗？我以为师父把Alex……”光君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主要是乌暝，也就是小天……”寒暑用力地甩了甩大尾巴，“虽然我请你们帮忙了，但是他人现在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我得先找到他。”
“……”九扬了扬嘴角，“看得出来，师兄和乌暝的关系，还是蛮不错。”
“哦对了，能帮我跟师父带个话吗？”寒暑打了声响指，一封信件显现在光君面前。
“怎么一个个的都要我们帮忙带话……”光君小声嘀咕着，取过信件存入【藏】中，“知道啦师兄……一路顺风……”
“不是我们。”
“啊咧？”
“树藏和寒暑是让小君帮忙带话，可没有让我帮忙。”九坏笑道，“谁让小君看上去像一个乐于助人的大好人呢。”
一楼，休息室。
“无语了，到头来又是在演戏。”光君一边看着【藏】上的信息，一边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写着什么。
“小君不早就看出来了？戏是假，但是真的成分其实不少。”九翻看着《以灵火战斗的三类人》，调侃着光君，“当时小君不还因为那位杨婆婆好一顿哭？也因为荒和芜感到深深的无奈……”
“是是是。”光君埋头写字，扯开话题，“不是，来接荒和芜的人怎么来还不来？”
“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
光君收起笔，九放下书。
“怎么了，你俩迫不及待想放假休息了了？”木曦开门走了进来。
“哇……”光君扑向木曦，“师父，您居然还记得我们俩。”
“……”九起身，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走吧，收工回家。”木曦招呼着双子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