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小草织半倚在床榻之上,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
一道白色绷带紧紧缠绕着左眼,细细渗出的鲜血在棉布上晕出暗红,像一朵凋零的血莲。
青禾和润叶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神情压抑,眼圈通红,却死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
白山元君正坐在床边,一手抵着草织的额头替她疗伤,手掌中灵力温润,可他脸色却比夜色还冷,周身灵压克制却森然。
云起心里像被人生生拽了一把,喉咙发紧,她大步走进房间,声音低沉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闻声齐齐侧目。
她身上只穿着里衣,肩头绷带还未拆,隐隐透出血痕,脸色苍白却眼神如刀。
看得出来,她自己情况也不佳,甚至是强撑着来的。
白山元君看见她,眉头顿时一皱,语气里竟带着难得的责怪
“你不好好养伤,来这干嘛?”
云起却根本没理他,眼神在他身上快速扫了一遍,一把抓起他的手臂,抬起、翻转、查看,冷着脸问
“你怎么样?伤没伤?”
白山元君怔了怔,有片刻的失神。
这一刻,他那颗未被凡尘情绪牵动过的心脏,像是被她这举动轻轻撩了一下,泛起久违的涟漪。
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
“……没有。”
云起这才松了口气,但没等喘息,就猛地转头看向床榻上的草织,目光森然,情绪压到极致
“她怎么伤成这样?眼睛.....”
白山元君沉默半晌。
青禾和润叶都低下头去,没人开口。
片刻后,他终于缓缓吐出一句话
“左眼伤了,恐怕以后……”
云起喉咙发堵,草织年纪还小,眼睛伤了,以后怎么办,她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怜悯,可还不等她反应,白山元君低声说道
“她是,第五个人。”
“……什么?”云起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骤然拔高
“你说什么?她是......第五个人?”
空气骤然冻结。
这个消息像一记闷雷砸在所有人心头。
白山元君点头,神情罕见地凝重
“我原以为那四个傀儡是冲着我来的,可没曾想,其中三个在围攻我的时候,有一个竟然直接调转方向冲向了草织,她根本无力抵抗.....”
云起只觉心头一震,4个傀儡,自己光是对付一个,还有帮丞商消灭一个,都觉得有点难缠。
白山元君一个人对付四个傀儡,还要保住草织的性命,甚至两个侍从。
可想而知他当时的处境,云起有些心疼,可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冷着脸沉默。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抬眼看向草织,只见她还是如往常一般,不说话,甚至有些木讷,就那样用右眼死死盯着云起。
不哭不闹,甚至没有一丝痛苦的神情,好像被弄坏了一只眼睛的人根本不是她。
她看着云起蹙眉一脸深意的盯着她,像是一瞬间就看懂了那个眼神中的关切和心疼。
她朝着云起咧嘴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
“我没事,还活着呢....”
云起被她闹得有些哭笑不得,她曾听白山元君说过草织的身世。
父母早亡,在族中被扶养起来的,虽然不愁吃穿,但没有亲人,也导致她从小沉默寡言。
性格很冷淡,甚至有些过于木讷,所以大部分人都不太喜欢她,甚至不太爱理她。
这让原本就孤独的小草织,变得愈加孤僻,也很自觉地独来独往,尽量不去融入那些她融不进去的圈子。
云起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草织!疼的话是可以哭可以闹的,在这里不会有人说你!”
草织一愣,笑容僵在脸上,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
她唇角那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微微抽搐,云起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反而轻声安抚
“别担心,好好休养,以后没去处,我养着你,这么大一个将军府少不了你的容身之处。”
草织就那么呆呆的盯着云起,没有表情,只有错愕,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可眼泪却不受控制一般,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她似乎也有些惊讶于自己流泪,伸手摸了一下,轻轻咦了一声。
她左边眼睛上的纱布也开始渗出红色液体,不知是血还是泪,众人都是一愣,瞬间有些紧张起来。
云起赶忙几步走过去,低声呵斥
“小草织,之前不知道哭,现在哭什么?憋回去,不然就不要你了!”
小草织本就是木讷乖巧的孩子,闻言,立刻哽住,咬住嘴唇,猛吞了一下口水,憋得死死的点了点头。
白山元君侧目看向云起,这个女人总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这小丫头,明明极其慢热,对待感情,十分木讷不敏感,甚至他一度觉得,这个小丫头有点像他,似乎是刻意屏蔽了七情六欲。
可没成想,她对云起却好像有着不一样的态度,在她面前更像一个孩子。
白山元君想着一愣,心中苦笑,也对,别说她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明自诩清高,修道之人,无欲无求,可对云起这么一个贪财、好色、无赖、泼辣、奸诈、明明样样都不好的女人,却动了凡心。
白山元君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只看了一眼草织低声道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仙翁让九娆师妹把她送来我这里……原来,是她命中注定有此渊源,此劫必渡,所以才让我将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