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宛宛入梦来 >  第311章 险恶黑虎岭

李大雷看着王双的倩影从大门口不断地走近,一点一点变得清晰,他甚至从虎皮椅上起身,移步至门口迎接,笑得一脸张狂。

王双远远地看他,只是听见那几声笑,就已经知道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

李大雷斜倚在雕花门框上,粗糙的指尖摩挲着信笺边缘:"王小姐来得真快。"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犬齿,"看来我那弟弟,在您心里分量不轻啊。"

王双冷着脸将马鞭掷在案几上:"少废话。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痛快!"李大雷转身从案头取来地图,指尖重重戳在寒江城位置:"第一,我要王瑞林亲自带兵三万,驻守寒江城外三十里。"他抬眼观察她的反应,"为期半年。"

王双瞳孔微缩——这是要王家替李家当防线。她强压怒意:"第二呢?"

李大雷突然凑近,带着硝烟味的呼吸喷在她耳畔:"第二..."他慢条斯理从怀中掏出一枚带血的帕子——正是沈清桅的,"我要你父亲公开声明,支持我接管北俄商会。"

"你——!"王双猛地后退半步,翡翠耳坠撞在脸颊。这等于要王家拱手让出核心利益!她指甲掐进掌心:"...我需要请示父亲。"

"别急啊。"李大雷突然拽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腕骨生疼,"第三..."他另一只手抚上她腰间的盘扣,"今晚留下来。"

空气瞬间凝固。

王双的呼吸骤然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眼前这张粗犷的脸,上面还带着昨日婚宴溅上的血渍。

"李大雷。"她声音轻得可怕,"你知道我随身带着什么吗?"突然从发髻拔下金簪,锋利的簪尖抵住他咽喉,"砒霜淬的,见血封喉。"

李大雷不躲不闪,反而大笑出声。他一把扯开军装前襟,露出布满伤疤的胸膛:"来啊!老子一个土匪,在你王家下苟活至今,你以为老子怕你?!"

王双的手开始发抖。簪尖刺破皮肤,血珠顺着他的脖颈滚落。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王双惨白的脸,她终于明白,自己踏入的是怎样的深渊。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空口白牙的几句话?"李大雷突然掐住她下巴,拇指粗暴地擦过她唇瓣,"上面说的,如果办不到,老子就要王崇山的掌上明珠..."他贴着她耳垂低语,"像妓女一样求我。"

"啪!"

王双的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李大雷偏着头舔了舔嘴角血迹,眼神愈发疯狂:"没关系,赏巴掌的事儿咱们可以慢慢玩,"他转身从抽屉取出根铁鞭,"你们见死不救,把老子逼到这个份儿上,都是你们自找的!"

王双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案几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浸透裙摆,她却感觉不到疼,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任何话。

她想到了他的狠,却低估了他的疯。

"关门。"李大雷将铁鞭扔在她脚边,一扬手,"今晚王大小姐不走了。"

随着一道沉闷的关门声,入夜,惊惶。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谁都没有问,谁也不敢提。守卫的亲兵只在第二天天微亮的时候得了一口令——将沈清桅低调带往寒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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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岭如一头匍匐的巨兽,地势复杂、险峻陡峭,九曲十八弯的各种小道上,每个拐角都暗藏土匪的哨卡。

陆璟尧一群人前后摸索了两天才找到了匪寨主厅的位置,山腹之中,粗木搭建的厅堂被火把映得昏黄。兽皮铺就的主位上悬着颗硕大熊头,獠牙上还挂着干涸的血迹。四周岩壁凿出数十个黑洞洞的枪眼,地面散落着啃剩的骨头和空酒坛,浓烈的腥臊味混着火药气息扑面而来。

黑夜寂静,陆璟尧带着几个人摸进地牢,军靴碾过地牢潮湿的稻草,草中一抹亮白闪过,他俯身拾起,是一只珍珠耳坠——南洋珍珠的质地,是他曾经送给清桅的。

"搜!"他声音压得极低,却让整个地牢的空气都凝滞。

士兵们踹开每一间牢房,火把的光照出墙角斑驳的血字,甚至还有半截被挣断的金链子......可就是不见那抹月白身影。

"报告司令!东厢房没有!"

"西侧山洞也搜过了!"

陆璟尧突然拔出配枪抵住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土匪:"人呢?"

那孩子裤裆都湿了,结结巴巴道:"昨、昨晚就被大当家带走了......说是要送去寒江城......"

枪管猛地捅进他嘴里:"具体位置。"

"不...不知道啊!"小土匪哭嚎着,"只听二当家说...说要拿她换什么李公子......"

寒江城?李逸飞?

陆璟尧瞳孔骤缩——原来是李大雷!!

"司令!"舟亭从外面冲进来,军部来的密报,“王瑞林突然带了几万人马去了寒江城方向。”

不好,中计了!

他猛地转身,军装下摆扫过地上那滩未干的血迹:"传令,全速赶往寒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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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虎岭到寒江城三百多公里,至少得走两天,而猎哥和刀疤带着一辆马车,自然走得更慢。

沈清桅在颠簸的马车里昏沉辗转,锁骨处的伤口已经化脓,滚烫的体温将粗麻绷带都蒸得发潮。每一次车轮碾过碎石,她都疼得蜷缩,冷汗浸透了里衣。

"水..."她干裂的唇间溢出气音,却被猎哥灌了口烈酒。火辣的液体灼过喉咙,呛得她剧烈咳嗽,血丝顺着嘴角滑落。

刀疤脸掀开车帘探进来,粗糙的手掌按在她额头上:"操!烫得能烙饼了!"

猎哥冷沉着脸:"别死了就行。"

话是那样说,在经过一个村子的时候,猎哥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将人带了下去,准备买点药。

破败的村庄像一块被啃噬过的骨头,裸露在五月热烈的日头下。清桅被猎哥半拖半抱地带进村时,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却仍被眼前的惨状刺得心头一颤。

土墙倾颓,茅草屋顶塌陷出黑黢黢的窟窿,像一张张无声惨叫的嘴。田地里本该绿油油的庄稼只剩焦黑的茬子,几只瘦得皮包骨的野狗在废墟间翻找着什么。

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蹲在路边,凸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喉结上下滚动。

"看什么看!"刀疤脸一脚踢飞半块碎砖,孩子们顿时如惊雀般散去。

老大夫的院子是村里少数还立着的房子,门板却已经歪斜,用草绳勉强绑着。

清桅被安置在堂屋的竹榻上,身下垫着件打补丁的粗布衣裳。她透过糊着油纸的破窗棂往外看,刀疤脸和另外两个土匪蹲在院门口抽烟,猎哥的背影正在和佝偻着背的老大夫说话。

"姑娘喝点水吧。"老大夫的孙女端着粗瓷碗过来,约莫十三四岁,手腕细得像芦苇杆。清桅刚要道谢,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叽里呱啦的叫嚷和村民惊恐的哭喊。

木门被枪托砸开的巨响震得房梁都在抖。三个端着步枪的日本兵闯进来,军靴踏起一地尘土。

领头的矮个子一脚踹翻药柜,玻璃瓶哗啦啦碎了一地,褐色的药丸滚进泥里。老大夫扑上去阻拦,被枪托砸中额头,鲜血顿时糊了满脸。

"爷爷!"小姑娘冲过去,却被另一个日本兵揪住辫子拖回来。那人咧开满口黄牙,酒气混着腥臭喷在小姑娘脸上,粗糙的手已经扯开她打了补丁的衣领。

清桅的指尖掐进掌心。她摸到发间那根磨得尖利的铜簪——这是她身上唯一剩下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