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转身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背影决绝。
他对海外凡人帮派的生死存亡，没有半分兴趣。
“杨……杨先生，请留步！”
张振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宗师的架子，猛地躬下了身，那是一种面对天威时，发自骨子里的敬畏。
“既然先生在此，有一件关乎整个海外华人世界安危的大事，在下……恳请先生出手相助！”
杨成的脚步，连一瞬的停顿都没有。
他来此，因果已了，尘缘该断。
眼看那个年轻的身影即将踏下楼梯，彻底消失，张振山脸上血色尽褪，心一横，几乎是以一种哀求的语气，用最快的语速嘶喊道。
“洪门最近在一次深海打捞中，无意中获得了一批名为【碧海灵髓】的奇物！”
他急切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瓶塞刚一打开，一股凡人无法感知的精纯生命气息便逸散开来。
“此物色泽如碧玉，武者仅是闻到气息，就感觉内力精纯不少。我本人斗胆服用一滴，困扰多年的暗伤竟然痊愈大半，就连修为也精进了些许！”
杨成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无趣。
所谓的内力，不过是天地灵气最粗浅、最低级的运用形式，连他筑基期的灵力万分之一的玄妙都比不上。
这种凡俗之物，与路边的石子何异？
张振山死死盯着杨成的背影，见他依旧无动于衷，一颗心直沉谷底，声音都变得干涩嘶哑。
“可是此物走漏了风声，引来了旧鑫市的两大宿敌——‘地狱天使’与‘黑水集团’的觊觎。他们背后有神秘的财团支持，联手来攻，我们洪门……根本不是对手！”
一直沉默的吴鹰，也就是曾经的“罂粟”，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沙哑着嗓子补充。
“他们的主力，不是人，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极致恐惧与深深不解的神情。
“他们自称‘基因战士’，肉身坚逾钢铁，力量大得吓人，而且悍不畏死。寻常的枪械子弹打在他们身上，竟然只能擦出点火星，根本无法伤到分毫。”
“就在昨夜，他们突袭了我们的堂口，【碧海灵髓】被尽数抢走，我们死了几十个好手，连几位坐镇的暗劲师傅，都被……被他们活活撕碎了！”
吴鹰的拳头捏得死紧，指节发白，眼中是刻骨的恨意与无力。
“我曾与他们一名小头目交过手，我拼尽全力的一记杀招，对方硬生生用胸膛接下来，竟然毫发无伤。他的身体强度，已经完全超出了我辈先天武者的认知范畴！”
张振山脸上满是悲戚与绝望。
“洪门百年基业，危在旦夕。华人街的平静，也将不复存在。”
杨成终于停下脚步，他回过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漠。
“与我何干？”
他来此，只为斩断与红罂粟的因果，消除一个可能会威胁到家人的潜在威胁。
至于凡人之间的争斗，弱肉强食，天道本就如此，他见得太多了，也懒得去管。
张振山被这四个字噎得脸色一阵涨红，却又不敢发作。
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他看到杨成再次抬脚欲走，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情急之下，几乎是吼了出来。
“杨先生！此物不仅对武者有用！我们的人还发现，它……它似乎能让植物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生长！我们还知道它产出的具体海域坐标！”
杨成的身体，猛地一顿。
那即将踏下楼梯的脚，就那么悬停在半空。
他缓缓转过身，这一次，眼中不再是淡漠。
植物？
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生长？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两样东西。
一是那关系到他能否结成“九九金丹”的【悟道茶叶】，此物若要催熟，正需要庞大的生命精气。
二是在太平洋深处，那座与【虚空吞天兽】一同被封印的，充满了极致生命气息的神秘植物！
难道……
张振山看到杨成终于停下，脸上爆发出狂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连珠炮般补充。
“只要先生肯出手夺回灵髓，洪门愿将所有【碧海灵髓】悉数奉上！连同那份详细的海域图，分毫不取！”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猛地一咬牙，竟是直接单膝跪地，对着杨成，发下了最重的血誓。
“我洪门上下，从今往后，愿立下血誓，永世奉先生为主，守护先生在地球的所有亲友，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杨成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神识悄无声息地扫过张振山手中那个小小的玉瓶。
瓶中之物，蕴含的根本不是什么灵气，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生命本源之力。
这东西，对他培育【悟道茶叶】，有大用！
对他而言，洪门的效忠无足轻重，但能多个势力在俗世中为家人保驾护航，倒也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正当他权衡利弊之时。
轰——！
楼下的街道，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玻璃破碎巨响，紧接着是人群惊恐到极致的尖叫与混乱的爆炸声。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非人野性的血腥气息，正从街口肆无忌惮地席卷而来。
砰！
整座老茶楼的雕花木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直接踹得粉碎。
漫天木屑飞溅中，一个魁梧到不像人类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身高超过两米，全身肌肉虬结，如同一块块盘错的花岗岩，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属灰色。
他的手中，还拎着两截血淋淋的、明显属于洪门弟子的残躯，脸上挂着狰狞嗜血的笑。
他像丢垃圾一样将尸体随意地丢在地上，用一口蹩脚的中文，冲着楼上咆哮。
“洪门的老狗，交出你们的龙头，不然，就屠光这条街！”
那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非人的狂暴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林清雅俏脸瞬间煞白，她何曾见过如此血腥野蛮的场面，下意识地抓紧了杨成的衣角，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杨成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他可以不在乎帮派的死活。
但他不能容忍，有人当着他的面，用屠杀他的同胞来作为威胁。
更不能容忍，有人用这种血腥的场面，惊扰到他身边的人。
这，已经触碰了他的逆鳞。
张振山和吴鹰脸色大变，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可杨成只是缓缓地，抬起手臂，将受惊的林清雅，轻柔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两个紧张万分的先天宗师，穿过弥漫的烟尘，落在了楼下那个不可一世的基因战士身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茶楼内外的所有喧嚣，都诡异地静止了。
杨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仿佛在宣告一条不可违逆的神谕。
“你，想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