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泰对叶希的打火机很是好奇,问了句哪买的?贵不贵?

一个塑料打火机而已,叶希自然不会吝啬,直接掏出来递给他,谎话张口就来:

“这东西是一个老外丢的,我看见就直接捡了,洋货应该都挺贵的吧?”

“怪不得,原来是洋货啊!”

于泰接过,小心翼翼地把玩着。

尤其是发现其窜出来的蓝色火焰,怎么吹都吹不灭。

就算使劲吹灭了也会瞬间复燃。

他眼睛一亮。

这东西是真好啊!

若是咱国内也能制造这种好东西就好了。

他忍不住心想。

瞬间又觉得有些悲哀。

洋人连这种小玩意都制造得这般好,其他方面只会更甚。

想到这,他心头空落落的。

杜婉清的伤势情况,比预计中想的要好很多。

张丽君给邻居医婆子当过一段时间的学徒,会一点中医,给对方把了一下脉,发现其情况还不错。

脉搏只有一点儿虚浮,总体上是有力的,其他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好好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了。

可是……要知道,这可是杀伤力极强的枪伤啊,尤其还是在腹部这么危险的位置。

结果脉象就这?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学术不精了。

难道那两处中弹的伤口都只是肌肉贯穿伤?

张丽君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杜婉清伤口已经包扎好,她怕造成二次伤害,就没有拆开看。

只是掀开一点点看了下伤口周围皮肤,确定没有发红、发肿、发热。

再加上杜婉清体温也正常,所以她才判定没有感染。

她自然是不会相信,一个小孩在这么脏乱的条件下,独自完成了腹腔取子弹手术,且没有引发任何感染。

她想都不敢这样想。

殊不知,若是张丽君拆开纱布瞧的话,一定能发现其伤口的异样。

她也就错失了发现真相的机会,后面一段时间都懊恼这一刻的自己,若是再细心一点就好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很晚了,叶希没有原主的记忆,还得回租界的豆腐坊看看是什么情况。

于是她和几人提出离开。

听到小兄弟要离开,于泰将打火机还给叶希,眼神很是不舍。

叶希见他如此喜欢,又发现其中指与食指间呈焦黄色,猜测他应该没少抽烟。

鉴于他是第一个表扬且和自己握手的同志,她决定将打火机送给他当见面礼。

“大叔,不用还我了,反正是从洋人那里捡的,您拿去抽烟吧!”

说完,叶希背起自己的背篓,转身离开。

“啊?”于泰怔住。

这么珍贵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了?

他反应过来自己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忙追出门去,低声呼唤:“哎……小兄弟,这可不行啊!”

出来才发现院子里已经没人了,就这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人家已经徒手翻上两米高的院墙了。

叶希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大叔,再会 。”

说完就跳下了墙头。

于泰惊恐了。

这这这……小兄弟竟然是高手!

怪不得能将杜同志从包围圈中救出来。

不行,他必须上报,将这等人才吸取进组织里。

完了,他忘记问人家叫啥名了!

厢房里,张丽君看着被裹在棉衣里沾满血迹的旗袍和两颗子弹,整个人有点怀疑人生。

胡云开见了,瞬间想到了什么,两个眼睛瞪得老大。

张丽君将东西放到杜婉清面前,顿了顿,问:“杜同志,这是……从你身体里取出来的?”

杜婉清愣了下,点头:“旗袍确实是我的,子弹应该……也是……吧?”

她满头问号。

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中弹了,且非常严重。

当时她流了多少血自己心里清楚,她是老师,知道常识,当时的情况甚至可以说是已经濒临死亡。

她情况特殊,那小哥应该是不敢送她去医院的,所以直接将她送到这里了。

起初醒来时,她以为自己是回光返照,一心关心情报是否送出去,完全没有关心自己的伤势。

后面知道情报已经送出去了,她顿时觉得死而无憾了。

那一瞬间,只想死前吃点东西,不做饿死鬼。

后面于泰同志他们来了,要用珍贵的“特效药”救她,她是舍不得浪费的,所以才会拒绝。

在听到张同志说自己没有感染的风险,她是不信的,因为她一直以为子弹还在身体里。

现在她感觉身体十分轻松,应该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了。

那她昏迷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丽君忙问:“杜同志,谁给你取的子弹?”

杜婉清茫然摇头。

她都不知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

张丽君:“那你用了什么药?”

杜婉清继续摇头。

话说……她有用药吗?

张丽君不放弃继续问:“那你醒来时,那小兄弟有说什么吗?再仔细想想。”

杜婉清还是摇头。

那位小哥丝毫没有提给她处理伤口的事。

张丽君见她一问三不知,没忍住扶额叹息。

“你不会……连人家名字也不知道吧?”

杜婉清尴尬点头。

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把这茬给忘了。

张丽君:“……”

叶希这边,背着空背篓快步往法租界赶。

不少日军还在巡逻,搜捕可疑人员。

她尽量从小巷子走,遇到阻挡就翻墙,尽可能远远避开他们,这样能省不少事。

她的速度很快,脚步很轻,在黑夜中如一道无声的魅影。

不注意看的话,还以为是鬼飘过呢!

雪早就已经停了,在地上除了一滩水渍什么也没留下。

偶尔一些小巷子里弄堂口、避风且隐蔽的角落蹲着乞丐。

看见成年人乞丐,叶希尚且还能假装看不见,心如磐石地走过。

但在看见两个十岁左右的兄妹瑟瑟发抖地依偎在一起,肚子饿得震天响时,她心态有点绷不住了。

她看见了苦难,现在的她却无能为力。

因为她知道,这样的场景正在无数地方上演着。

最后,叶希分了一半米糕放进兄妹俩怀中。

一时的救也是救,对吧?

她抬步离开了巷子,选择走大街。

那的路宽敞。

在靠近法租界时,叶希遇上一个关卡,有日军,也有伪军。

她远远还看见一个一瘸一拐的人,弯着腰正在对着日军谄媚,带着鸭舌帽,看不清相貌。

叶希暗骂一声“走狗”,不想惹麻烦,翻墙躲开了。

很快,她进了法租界,在回豆腐坊的路上,路边很多蹲着的小乞丐。

有一些人她还认识,是小青帮的人,有两人还被她亲手揍过。

叶希不解。

她记得小青帮是有据点的,就是破庙不远处的慈幼院。

他们怎么在外面过夜?

直觉告诉叶希不对劲。

于是她回豆腐坊的脚步速度又加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