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甄这身打扮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丁洪涛的办公桌前,主动伸出右手。

这手白皙细腻,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指甲的形状修长优雅,指尖微微上翘,显得格外精致。丁洪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这双手与他平日里见到的那些粗糙的农民的手、或是媳妇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丁书记,您好。"陈丽甄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既不显得过于谦卑,又不失礼数。

丁洪涛站起身,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天气虽然燥热,但这只手却带着些许凉意,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

"陈总客气了,请坐。"丁洪涛松开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自己则回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刻意与陈丽甄拉开了距离。

陈丽甄优雅地落座,双腿并拢斜放,姿态端庄。她将手中的真皮手提包轻轻放在膝上,微笑着说道:"丁书记,昨天给您按摩的那位老师傅,是市人民医院中医科的副主任。人家可是中医世家,祖传的按摩技艺,在整个市人民医院都是首屈一指的。"

丁洪涛不自觉地做了一个扩胸运动,又扭动了一下脖子,感受着昨天按摩后的舒适感,说道:"陈总啊,昨天那个老师傅技术确实不错。我这肩膀和腰,常年伏案工作啊,落下了不少毛病。经过他这么一按,今天感觉轻松多了。"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而且这个人不仅会按摩,还会看手相,昨天还主动给我们几个人看了看。"

陈丽甄轻笑一声,眼波流转,带着几分俏皮:"丁书记,看手相您就不用找他了。您这双手,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手掌厚实,指节有力,这是掌握大权的手相啊。"她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不是那种浓烈刺鼻的香,而是若有若无的幽香,让人不由得想要深吸一口。

丁洪涛看着眼前这个举止得体、谈吐优雅的女人,不禁想起了家中的妻子。他的爱人早已发福,虽然对他照顾有加,年轻时也算是厂里的厂花,但现在早已没有了女人的韵味,完全成了一个中年大妈。这让事业有成的丁洪涛时常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作为县委书记,他在东洪县可以说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但在个人生活上,却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对,是爱的滋养。

整理了一下思绪,丁洪涛说道:"陈总啊,昨天啊我听老罗说,你也是从市人民医院出来的?"

"是啊书记,"陈丽甄微微前倾身子,真丝衬衫随着她的动作泛起细微的波纹,"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市人民医院中医科的护士。在那里工作了五年呢。"

"哦,你也是护士。"丁洪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那我问你,你认不认识龙投集团的王曌啊?"

陈丽甄嫣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怎么会不认识?王曌嘛,以前我们还是好姐妹呢。市人民医院住宿条件差,同志们都没有单身宿舍,护士都住在那栋护士楼上。王曌就和我住在一层。"

她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王曌可不简单,找到了罗腾龙。只是这个罗公子太可惜了,被枪毙了。好在这王曌非常有本事,把整个龙投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有几个姐妹也跟着王曌到了龙投集团工作,现在都混得不错。"

丁洪涛笑着说道:"哎呀,你们这个市人民医院啊,看病不怎么样,倒是出了不少各行各业的人才。陈总啊,你的这个娱乐产业在东原可是有一定知名度。"

陈丽甄谦逊地摆摆手,手腕上的玉镯和手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都是各位领导包容啊!其实我们干这个和干护士差不多,都是伺候人,不像丁书记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她说话时眼睛直视着丁洪涛,目光中带着真诚的敬佩,让人不由得相信她说的是真心话。

丁洪涛到东洪县不久,但身边也不是没有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和女干部,县委副书记焦杨无论气质还是形象,都不比陈丽甄差。但身为县委书记,他始终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和分寸。长期的办公室工作,没有风吹日晒,五十出头的丁洪涛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满头黑发配上银边眼镜,更添几分儒雅气质。

两人聊了一会儿,丁洪涛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正式起来:"陈总,实不相瞒,东洪县是贫困县,是极度贫困的农业县啊。全县接近90%的人口都是农民,剩下的10%虽然是城镇户口,但多数也是靠基本工资生活的普通群众。你们所说的这个按摩项目,我说句难听的话,没有什么市场。"

他站起身,拿起热水瓶给陈丽甄的茶杯添水,看着她微微欠身接过,衣领胸口处开的很大,黑色的内衣是若隐若现……。丁洪涛目光一楞,继续说道:"咱们就拿领导干部来讲,就我这个县委书记的工资结构,应该算是全县最高的一档。工资调整之后,每个月的收入也不过200多块钱出头。就你们那个按摩项目,像我这个级别,真正靠工资的话,陈总,你别生气,我说句实话,我都不舍得去啊。"

丁洪涛说话很直接,但语气平和,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他的目光坦诚,让人感觉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陈丽甄轻轻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不时前倾,说道:"书记,做生意,我们不做穷人的生意,也不做农民的生意。"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但坚定,"我们都是穷苦人出身,知道穷苦人的家底也就仨瓜俩枣,而且就这仨瓜俩枣,惦记的人也很多。轮不到我们去惦记人家的钱,我们要做的还是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的生意。"

她慢慢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彩色小铁盒。盒子是镀金的,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打开盒盖,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一些白色的小颗粒。陈丽甄小心地倒出两粒,放在手心,伸到丁洪涛面前:"丁书记,您尝一尝,这是从国外带回来的糖。"

丁洪涛笑着摇摇头,摆摆手:"哎呀,陈总啊,你是护士出身,应该知道,现在我们这个年龄的中年人很多都有血糖高的问题。所以这糖我就不吃了。"

陈丽甄坚持道,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书记,这叫口香糖,并不是咱们常见的糖果。您还是要尝一尝新鲜事物,偶尔吃上一两颗,抛开剂量谈影响,这可不科学。"说着,她拿起一粒,伸手到了陈丽甄的跟前,动作自然而不做作。

丁洪涛看着那粒白色的小东西,又看看陈丽甄细腻白嫩的手,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在手指相触的瞬间,他感受到一阵轻柔细腻的触感,心里不由得微微一颤。

将口香糖放入口中,一股清凉的薄荷味顿时弥漫开来。丁洪涛慢慢咀嚼着,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陈丽甄看着他,继续说道:"书记,我们已经在平安县、临平县和光明区,包括曹河县都开了卡拉OK。考察之后啊,每家的生意都很好。"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轻轻推到丁洪涛面前,"这是我们做的市场调研报告,您看看。"

丁洪涛翻开报告,里面详细记录了各个县区的消费水平、人口结构、娱乐产业发展状况等数据。报告做得相当专业,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

"现在群众还是逐渐富裕起来了,"陈丽甄继续说道,"虽然大部分县经济基础依然薄弱,但总有一部分拔尖的人先富了起来。这些先富起来的人总要消费嘛,吃个饭,喝了酒之后到卡拉OK里面唱上几首歌,跳跳舞,也是一种放松的方式。"

丁洪涛自然知道卡拉OK,但从来没有去过。他对这种新鲜事物没有太大兴趣,但还是保持着礼貌的态度听着。他翻看着报告,不时点点头,显得很认真。

"陈总啊,我还以为你到我们东洪县是搞按摩服务,没想到是搞卡拉OK项目。"丁洪涛合上报告,说道,"这个项目倒是很有创意,但是啊,我并不看好。你是不知道我们东洪县的情况,群众的生活水平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呢。"

陈丽甄已经习惯了与各级官员打交道,她知道,丁洪涛并不会真正在乎办什么项目,他在乎的是能不能从中得到好处。这是她多年来与各地官员打交道总结下来的心得:只要好处到了位,就没有办不成的生意。

"书记,"陈丽甄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我们开办这个项目啊,离不开县委、县政府的支持。您要是不看好,我们这项工作还怎么推进呀?"

丁洪涛摆摆手,语气平和但坚定:"我只是不看好嘛,也没有说不允许你们干。市场经济,只要合法经营,我们都欢迎。但是啊,"他话锋一转,"作为地方党委政府,我们要对项目的可行性负责,也要对投资商负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把钱投进来,最后血本无归啊。"

陈丽甄知道,要想拿下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人成为自己的利益共同体。她笑着说道:"洪涛书记,您呀,就别见外了。您如果不相信我们,那我们开办起来之后啊,您就参与到我们这个项目中来。到时候年底分红的时候,我们把真金白银放在您的桌子上,这样您不就知道咱们的生意能不能干得成了吗?"

丁洪涛立即正色道,表情变得严肃:"唉!这个陈总啊,领导干部是不能做生意的。这一点,组织有纪律,国家有法律,是绝对不能突破的。"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陈丽甄不以为然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淡然:"书记,像您这样的老实人,现在去哪里找啊?哪一个领导干部背后没有生意?哪一个领导干部背后没有产业呀?"她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别的我不说,就说各个县区里的工业园区的企业,哪家企业背后没有县领导?没有县领导,人家敢把几百万的资金砸到一块陌生的土地上吗?书记,都是暗股!"

丁洪涛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一动。他是清楚的,别的不说,就说龙投集团,背后全是各级领导干部的暗股。远的不说,就在东洪县的龙投家电专卖部,就有公安局党委书记田嘉明深度参与。工业园区最大的企业环美公司,背后也是县长的战友。还有坤豪农业公司,那是东投集团胡晓云的产业。包括眼前的陈丽甄,那也是前任财政局局长罗明义的暧昧对象。

丁洪涛沉吟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小陈啊,"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你要是看透了整个社会运行的本质和规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讲了。怎么样?那就等待着你们投资的好消息。到时候县委肯定是全力支持你们的。"

陈丽甄知道具体的不需要言明,只需要有了丁洪涛的支持,后续自然就能与县委书记绑上关系。她微笑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那就多谢书记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规矩办事,绝对不会让您为难。"

丁洪涛也站起身,再次握住陈丽甄的手:"好好干,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他的手微微用力,传递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送走陈丽甄后,丁洪涛回到办公桌前,看着那盒精致的口香糖,不由得陷入沉思。

7月18日下午三点刚过,东洪县委招待所二楼的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长方形的会议桌一侧,坐着我和常务副县长曹伟兵、分管招商的副县长杨明瑞、县计委主任、县工商局局长等人;另一侧,则是荣华外贸公司的总经理李剑锋、平安县人大原主任马叔,以及两位穿着西装、看起来颇为精干的部门经理。

项目谈判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进入了最关键的环节——土地租金和税收优惠。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茶杯里的水续了一次又一次。

李剑锋穿着一件灰色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臂。他说话时习惯性地用食指敲着桌面:“朝阳县长,曹县长、杨县长啊,还有各位领导,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个洗衣粉厂项目,前前后后我们已经考察了三次,设备采购的意向书都已经和德国那边签了。我们荣华公司这次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来东洪投资的。”

他顿了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推到桌子中央:“这是我们在临县考察时对方给出的条件。土地租金每亩每年只要八百块,免税三年,三年后还有五减五免的政策。相比之下,东洪给的条件虽然也不错,但每亩一千二的租金,还是高了不少啊。”

分管招商的副县长杨明瑞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地接过话头:“李总,马主任,咱们东洪的情况您二位也清楚。这一千二的租金标准,是经过县常委会研究决定的,已经是突破了之前的底线了。咱们县工业园区的配套投入不小,水电路三通都是县财政真金白银砸进去的。这个价格,实在不能再低了。”

马叔坐在一旁,一直静静地听着。这位平安县的老主任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在场的人都对他保持着敬意。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明瑞县长的话在理。东洪的条件确实不差,园区的位置也好,离高标准公路也近,运输方便。不过……”他话锋一转,“剑锋刚才说的也是实情。现在各地都在招商引资,条件一个比一个优惠。我们虽然是老交情,但公司还有其他股东,总得对投资人有个交代。”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已经凉了,带着些许涩味。

李剑锋和马叔这次来,表面上是在谈条件,实际上是在观望。平安县委书记孙友福肯定给他们打了电话,开了更好的条件。这一点,晓阳已经给我说了。

“这样吧,”我放下茶杯,声音平和,“土地租金的事情,我们再研究研究。税收方面,县里已经给了最优惠的政策,三年免征,两年减半。这一点,已经是市里允许范围内的极限了。”

李剑锋和马叔交换了一个眼神。马叔轻轻点头,李剑锋便会意地开口:“朝阳,不瞒你说,平安县的领导确实给我打了个电话。平安县那边愿意给出每亩八百的租金,免税期也能延长到五年。他说都是老乡亲了,希望我能优先考虑家乡的建设。”

我心里一沉,果然如此。友福这是明着抢项目了。

杨明瑞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李总,马主任,平安县这次受灾严重,友福书记着急招商引资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不过,投资建厂是个长远的事,不能只看眼前的优惠条件。东洪的人口优势、园区规划、政府服务,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竞争力。”

剑锋摇了摇头说道:“朝阳啊,你们的园区公路修的可是一般啊……”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县委办的小王探头进来,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起身走出去,在走廊里听他低声汇报:“县长,刚接到市里通知,明天上午臧市长要来调研石油产业发展情况,书记说一会要马上碰个头。”

我点点头:“知道了。让办公室准备一下材料,通知相关部门负责人明天一早开会。”

回到会议室,谈判还在继续。李剑锋似乎是被平安县的条件打动了,言语间有些摇摆不定。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快五点了。便开口道:“这样吧,今天先谈到这儿。李总、马叔远道而来,晚上咱们一起吃个便饭,慢慢聊。”

剑锋却站起身来,歉意地笑笑:“朝阳,实在对不住。晚上还得赶回平安县去。友福书记安排了饭局,你看这……”

马叔也站起来,大家客套几句之后,走出会议室,友福拍拍我的肩膀:“朝阳啊,理解一下。友福亲自打电话来,不去见面实在说不过去。咱们都是平安县出来的,这个面子得给。”

我心里明白,这是孙友福使的一招“家乡牌”。平安县刚遭了水灾,急需招商引资来提振经济,孙友福这是急了。

送他们到招待所门口,李剑锋的皇冠车已经等在那里了。临上车前,他拉着我的手,低声道:“朝阳,你放心,东洪的条件我还是很看好的。只是友福书记那边,我得去应付一下,面子上要过得去。”

我心里对这件事是十分清楚的,就点点头:“理解啊。投资是大事,你们慎重考虑是应该的。东洪的大门随时敞开。”

看着皇冠车驶出县委大院,杨明瑞站在我身边,叹了口气:“县长,看来平安县是铁了心要抢这个项目了。咱们的条件已经这么优惠了,他们还要压价。这个已经破了市里的红线了。”

我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缓缓道:“招商引资就像谈恋爱啊,你情我愿才能成啊,强扭的瓜不甜。让他们去比较吧,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回到办公室,我把杨明瑞和曹伟兵叫来,开了个小会。

“平安县这一手,虽然不地道,但也提醒了咱们。”我指着墙上的东洪县地图,“招商引资不能只靠优惠政策打价格战。要突出咱们的独特优势。”

曹伟兵点头附和:“县长说得对啊。咱们的工业园区离省道只有三公里,交通便利;县里还承诺帮企业搞建设,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服务。”

杨明瑞补充道:“我还听说,平安县虽然地价便宜,但他们园区有一家洗衣粉厂,这方面咱们有优势。”

“这样,”我做出指示,“明瑞县长,你负责整理一份东洪工业园区的优势说明,把交通、配套、服务这些亮点突出出来。伟兵县长,你联系一下县财政局,把园区配套公路的钱先给了。”

晚上回到家,晓阳已经回来了。晓阳直言说道:“友福亲自给李剑锋打了好几个电话。”

我摇摇头:“招商引资各凭本事,但用家乡情结来绑架,就有点过了。”

晓阳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到时候我给剑锋说。今天我在市里听说个事,齐永林调省经贸总公司的事定了。”

我愣了一下:“这么快?之前不是还说有变数吗?”

“文件已经下来了。”晓阳一边播弄着电视一边语气平淡,“正厅级。听说是因为胡晓云和你二哥走得太近,老齐吃醋了。”

我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二哥和芳芳不是好好的吗?”

晓阳白了我一眼:“你啊,就是太迟钝。二哥和芳芳都半个月没见面了,这正常吗?胡晓云最近总是带着老二往省城跑,说是谈项目,谁知道是不是……。”

我皱眉:“这话可不能乱说。二哥不是那样的人。”

晓阳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二哥不好。只是胡晓云那个女人不简单,又是齐永林的老情人。现在齐永林要走了,自然有流言蜚语嘛!”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按照日程安排,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臧登峰同志要到东洪县专题调研石油公司划转省石油公司后的工作进展情况,重点是石油公司划转后石油生产的运转情况。

上午八点五十分,我和县委书记丁洪涛,常务副县长曹伟兵,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杨明瑞,以及县石油公司党委书记、经理田利民等一行人,已经提前等候在县石油公司炼化厂的大门口。炼化厂是县石油公司最核心的生产单位,也是这次划转后保留的资产和人员最集中的地方,选在这里汇报,自然最具有代表性。

厂区的高音喇叭正在播放着东原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声音在空旷的厂区回荡,压过了机器低沉的轰鸣。广播里正播送着一条重要消息:“……省委、省政府日前召开全省粮食工作会议,会议决定,在全省范围内对粮食购销体制进行重大改革,实现粮食价格并轨……会议指出,取消粮食统销制度,实行粮食价格并轨,是积极适应改革开放新形势的必然要求……一段时间以来,粮食价格实行‘双轨制’,国家定购粮价格与市场议价粮价格差距较大,严重挫伤了农民种粮积极性,‘卖粮难’问题突出……也制约了城乡人口的自由流动,原有的粮食政策已经不再适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需要……”

县委书记丁洪涛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双手背在身后,看似随意地踱步,实则听得十分认真。广播声暂歇的间隙,他转过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平和地问我:“朝阳县长啊,听说昨天和那个荣华商贸公司的谈判,进展不太顺利?”

我点了点头,接过话头:“丁书记,正想抽空向您汇报这个情况。本来前期沟通得还不错,但平安县那边突发洪水之后,形势有些微妙变化。荣华公司的几个主要投资人,籍贯都是平安县的,家乡遭了灾,他们现在的心思更多放在了回馈桑梓、投资平安灾后重建上。所以对在我们东洪投资的事情,表示还需要再斟酌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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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洪涛闻言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意味:“朝阳同志啊,我看呐,回馈家乡是真情,但这也未尝不是一种谈判策略嘛。归根结底,恐怕还是觉得我们东洪给出的条件,吸引力还不够啊。”

我表示认同:“丁书记您分析得有道理,这种可能性确实不能排除。商人逐利,天经地义。”

丁洪涛转过身,面向着我们几个,语气变得郑重了些:“朝阳,明瑞,这个项目还是要尽全力争取。咱们县的工业开发区,不能总指望着县里这几家老国企,它们能守住摊子、稳住职工就不错了。真正要实现跨越发展,还得靠外来投资,靠荣华这样的民营企业带来真金白银和新的机制活力。”

站在一旁的县委办主任吕连群立刻附和道:“李县长,丁书记为了招商引资,真是殚精竭虑。昨天书记还跟我提起,通过私人关系接触了市里的富丽达公司,对方对来咱们东洪投资,也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

我顺势问道:“丁书记在光明区工作多年,又在市交通局担任过主要领导,人脉广、资源多,这是咱们东洪的宝贵财富。现在的招商引资,很多时候第一步就是拼人脉关系。”

丁洪涛摆摆手,显得很谦虚,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确:“朝阳啊,你说到点子上了。开发区起步阶段,离不开人脉资源的牵引。富丽达公司那边,我已经初步对接上了,表达了我们的诚意。等今天接待完登峰市长,”他看向杨明瑞,“明瑞同志,你和朝阳县长一起,再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们把富丽达公司的情况详细议一议,要按照最高标准做好接待和洽谈方案,体现出我们的重视程度。”

常务副县长曹伟兵更关心迫在眉睫的资金问题,他插话问道:“丁书记,您看这次臧市长来,咱们之前申报的那五百万园区道路建设补助资金,能不能趁这个机会再争取一下?臧市长他要是能点头,这事基本就成了。”

丁洪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我,语气带着几分期许,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压力:“朝阳同志啊,这就要看你的汇报水平和争取能力了。上次市委开会,于伟正书记充分肯定了我在交通局期间推动光明区防汛公路建设的工作,这算是给我正了名、鼓了劲。这次如果臧市长再拿资金调剂的事来做文章,我还真不好向于书记交代了。”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炼化厂特有的、混合着原油和硫化物的刺鼻气味。丁洪涛忍不住侧头打了个喷嚏。吕连群立刻关切地看向田利民,语气带着一丝责备:“田经理,你们厂里这气味可得注意啊,领导们都在这里。”

田利民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连忙解释:“吕主任,这是原油催化裂解过程中产生的正常气味,环保设备投资太大了,咱们啊基本没有,就是味道确实不太好闻,接触时间长了也对身体有点影响,所以一线工人都严格按规定佩戴防护面具。”

丁洪涛倒是显得通情达理,摆了摆手:“哎,连群同志,搞工业生产,有点味道、有点噪音在所难免,只要符合国家标准就行。我们不能因为讲究,就不搞发展了嘛。”

吕连群立刻转换了态度,连连称是:“书记站得高、看得远,指示非常实事求是。”他又转向田利民,事无巨细地叮嘱:“田经理,给领导们准备的安全帽都备好了吧?要新的。”

“都准备好了,吕主任,都是崭新的一批。”田利民赶忙回答。

吕连群亲自拿起一顶帽子,戴在自己头上试了试,还左右晃了晃,然后摘下来,很认真地说:“田经理,我看这帽子尺寸是均码的吧?下次要注意,最好能准备大中小几个型号,不是每位领导的头型都一样的,戴着不舒服会影响视察心情。”

我站在一旁,心里明白,吕连群此举虽有过度逢迎之嫌,但在其位谋其政,照顾领导的舒适度也确实是他职责的一部分。

大家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丁洪涛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指向九点过五分,他沉吟道:“嗯,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准备一下吧。”说着,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领子和西装下摆。

众人也都随之肃立,目光投向厂区大门外的公路方向。之所以没有按更高规格到县界迎接,是因为县里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通常只有市委书记和市长下来,才需要党政主官到县界迎候。对于臧登峰副市长,以往惯例是在县城边界迎接,但今天丁书记特意安排直接在炼化厂门口等候。

就在这时,一辆车顶闪着警灯的桑塔纳开道车驶入了厂区大门,缓缓停靠在路边。然而,后面却并没有紧随而来的领导车队。大家刚刚调整好的迎接姿态,不由得目光里透出些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