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节是区别于本篇的if线,剧情并不会在正篇中发生。之前发在了书圈,现在放到书里凑一下字数。和之前更新的番外不同,跳过对阅读没有影响)
(if线是基于如果某些事情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而走向的可能性,比如说如果没有系统论坛,比如说如果某人在哪个时刻做出了与正篇不一样的选择……之类的,导致书中角色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顾舒崖走进茶馆时,恰好听见隔壁桌的两个客人以茶代酒,大谈江湖传闻。
他不动声色地侧了侧头,坐在一处不远不近、刚好能听清他们谈话又不至于太过显眼的座位坐下,将几枚铜板轻轻放在桌上。
小二数了数铜板,随意地给他倒了杯茶,动作有些粗暴,茶水溅在了桌面上,顾舒崖并不在乎。他的到来没有引起茶馆内的太多波澜,人们大多还是聊着自己关心的事。
他从刚开始就在意的那一桌人,一个生得又瘦又高,衣着简单,另一个是长发披散的女子,看不清面貌。
瘦高男子有意在女人面前表现,撑着桌面,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道:“听说了吗?官府也对那华山余孽发出通缉了。”
“……”顾舒崖将茶杯放在嘴边。
“哦?现在才发通缉?”女人问道,她手指上有剑茧,也是个江湖人。“她连朝廷的人都敢杀,现在方才成了通缉犯?”
“背后有人呗。”瘦高男子冷笑,“据说是明月楼的江夫人,她当年便与华山前掌门陆明绝感情深厚,对他念念不忘,自然要保护华山唯一的后人。”
女人耸了耸肩:“念念不忘可未必。”
“哼,听说江夫人的千金也和那楚怀寒感情甚笃,母女俩都想保护她,全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取她的性命?”
“那又如何,华山已经亡了。”
顾舒崖轻轻吹着茶水,双眼打量着茶馆中各自坐落的人。除去这谈论的二人,还有懒懒散散的店小二、拨弄着算盘的掌柜,零零散散数个背剑佩刀的侠客,还有个脏兮兮的乞丐坐在门口,抓起碗中的一粒米塞进嘴中。
他收回了视线。听着男子道:“华山亡了这事,恐怕连江夫人也是有心无力啊。”
女人道:“什么意思?”
瘦高男子清清嗓子:“意思是,这华山灭亡的幕后黑手,连江夫人的权势都未能及啊。”
“华山灭亡的起因还是得追溯到那年,平凉城内,崆峒山上的事。”
“……哪年?”
“前任掌派去世的那一年。”瘦高男子说道。“那年前任掌派自知命不久矣,便决定在门中选择一位继承自己位置,可惜崆峒派自战后便人才凋零,他老人家已然绝后,便只好定下,要通过崆峒达比选出下任掌派。”
女人对他娓娓道来的铺垫并不感兴趣:“结果崆峒大比前,华山在崆峒和那‘听风阁’起了冲突,有人趁乱刺杀了欧阳林,结果欧阳林的孙子竟然没死,回来继承位置。爷爷死了,孙子肯定要追查到底,最后竟发现华山是凶手。”
瘦高男子一噎:“这……咳咳,外人都说是如此,可是我呢,听说,真相不止这么简单。”
女人拨弄着茶杯:“你是说华山是无辜的?那事到如今也晚了,崆峒直接对华山下战书,把事情捅到武林盟主那里,武林盟主还没定夺,几个月后,侠英会上,华山竟然又勾结魔教。这下总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武林盟、听风阁出动人马,血洗了华山。”
“…………”瘦高男子接连两次被打断,已然有些不快,“你且先听我说!世人以为华山罪不可赦,其实真相并非如此!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崆峒大比之前讲起。”
随后怕被女子打断,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内容其实说来也简单,华山无非是被某个权势滔天的人栽赃了,江湖人又大多与华山有仇,不用动员合伙冲上山去,在听风阁和武林盟的组织下,将华山杀了个一干二净。可惜华山的人,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却遭了飞来横祸。
听到这里,顾舒崖便把茶杯放下了,兴趣缺缺地转移了视线。
崆峒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只是他的“略有耳闻”可比这群江湖人道听途说知道的多。
那崆峒大比前,平凉城内莫名其妙发生了许多事。先是妖女苏轻霜大闹一场,引得全平凉追捕,可惜最后不知怎么竟叫她逃掉。
彼时平凉城内之人不知她是否还会回来惹事,一时之间有些人心惶惶。
再后来,平凉城内许多人皆遭遇刺杀,包括了几位掌派人候选。白羽镖局千金出嫁的当晚,她便自悬梁上,其父痛苦万分,竟跟着一并自尽而去。只是他是否真心疼爱女儿却未必,否则也不会轻易将女儿嫁出去。
随后,本是来参加婚礼的华山与听风阁爆发了冲突。
听风阁是魔教战败后,一位在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大侠所建,此人见中原被魔教奸细渗透得干干净净,深感情报的重要性,便建了这一组织,最终发展壮大成为“九大门”之一。
这冲突的由来,则是那位大侠的独子、听风阁的下一任阁主。那个不过十七岁的少年在遭遇袭击时下意识地用出了华山的剑法。
华山对此自然不能无视。在场的其他武林人也纷纷起哄,要求听风阁给一个说法。那少年声称自己并不知晓这是华山剑法,却无人相信。华山有位弟子与他关系甚好,夹在师门与好友之间,无奈拔剑自刎。
随后,华山派大师姐楚怀寒才姗姗来迟,师弟的血已经淌了一地,华山已然放弃追问听风阁少主,可是听风阁中多人仍喋喋不休,指责华山无礼,甚至嘲讽自裁的弟子。楚怀寒当即出剑,一连伤了数个听风阁人。
这场闹剧闹到后半夜,仍然没有结束。欧阳仁突然归来,继任崆峒掌派人,随后立即着手调查欧阳林遇刺现场,竟发现了华山不外传绝技,孤山剑法的痕迹。所有线索直指来晚的楚怀寒。更有甚者,有人发现了苏青霜的踪迹。
……华山首徒与魔教妖女勾结刺杀崆峒掌派人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江湖。
后来……侠英会上,与楚怀寒血脉相连、又担任魔教护法的姐妹现身于众人面前,已经什么都不必解释了。楚怀寒本已叛出师门,华山却仍旧遭了袭击。待她赶回师门见师父最后一面时,只见到一地冰冷的尸体。
随后,她当场大开杀戒,听风阁和武林盟死伤惨重,曾有人试图劝阻,也被一并斩于剑下。
自那之后,楚怀寒便四处行走江湖,追查师门被灭的真相,时常出现在某地、手上又多了几条人命。为何江湖不曾像对魔教妖女一般对她公开追杀?一是因为此事本就疑点重重,不少人都质疑武林盟与听风阁攻击华山的行为,二是因为明月楼尽力保全楚怀寒,哪怕她行为如此乖张。
“……还有一事,你绝对没听说过!”瘦高男子终于是被女人追问恼了,“官府都下了通缉令,江夫人再也保不住她,现如今,武当、崆峒、听风阁、唐门、点苍、昆仑,乃至六扇门,都出了人力,已然打探到楚怀寒藏身何处,埋伏在那里,誓要将她彻底杀死!”
顾舒崖终于站了起来,茶杯中的茶放凉了,他一口都未曾动过。
他抓起放在桌上的长刀,刀鞘裹着布,顾舒崖将刀拔了出来,放在瘦高男子的颈侧。
早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刀锋已经在男子皮肤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男子动作僵硬,一点一点地回过头看着他,仿佛才注意到自己身边站了一个人。顾舒崖的行动迅速无声,他一向精于此道:“地点在哪里?”
女人反应过来,握住自己的武器,可是却没办法拔出来。因为顾舒崖抬脚压住了她的剑鞘。
“埋伏的地点,或者说,楚怀寒在的地方,是哪里?”
瘦高男子没能回答,女人手腕一抖,顾舒崖脚底失去支撑,身子晃了晃,女人已然长剑在手,轻轻一划,木桌便在中间断裂开来。
顾舒崖另一只手按住男子:“快说!”
“这位大侠你找她做什么?!”
“我有事要问她。”
刀锋向里贴近,男子感受到压力,哇哇大叫:“我说!我说!”
女人踢开了桌子。
“就在……”
她从袖中抓起一条褪了色的红绳,挽起长发,束成马尾。
“……这里!”
顾舒崖手一松,男子滚倒在地上。同一时刻,懒懒散散的店小二、拨弄算盘的掌柜……他们从桌案底下等等地方抽出武器,一并出了招。顾舒崖利落地躲开,头上的斗笠没有那么结实,和对面女人的面具一起滑落在地面上。
瘦高男子哆哆嗦嗦,指着顾舒崖大叫道:“你是那个皇上钦点要抓的重犯顾舒崖!”
然后他又大叫道:“楚怀寒!”
楚怀寒丢下外袍,露出里面一身白衣。如今整个江湖,只有她一人还会穿着华山的白衣。
她垂着眼帘,懒散道:“他讲得好好的,你干嘛要威胁他?”
瘦高男子手脚并用,扑向门外:“就是就是,不干了,我真的不干了,楚怀寒,你自求多福吧!”
顾舒崖没想到那个女子是楚怀寒,也没有想到茶馆里有这样多的埋伏。
他的警惕性下降了很多。
“我说过了,我有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楚怀寒丝毫不在意步步紧逼的茶馆中人。
“你是穿越者吗?”
“?”
“?”
楚怀寒与其他所有人头上同时冒出一个问号。但是与他们不同,楚怀寒很快明白过来:“这可不是能当着别人面能回答的问题。他们都听见了,要是传出去我被全天下追杀可怎么办?”
“没关系。”顾舒崖把刀换了个方向,刀尖指向围过来的众人,在其中他看到了熟悉的、六扇门的官服。
“你本来就人人喊打,而且,死人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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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凶性。”楚怀寒对此感到一丝不可思议,“你原来不是六扇门的捕头吗?怎么比我这个通缉犯还像通缉犯?”
此时茶馆还是那个茶馆,只是除了他们,所有人都已经躺在了地上。
楚怀寒甩了甩剑,随手拖过一张沾血的椅子坐了下来。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六扇门的“捕头”。顾舒崖心想。他没有说出来,那个瘦高男子四肢并用地爬了过来:“你不知道?这位顾捕头据说原本就是潜入六扇门的卧底,连皇上都骗了过去,直到他刺杀了……”
顾舒崖拿起茶杯,随手将茶水泼干净,重重地放在桌面上。瘦高男子吓得一哆嗦,楚怀寒斜着眼望他:“不是说不干了吗?”
“没错,不干了!这是最后一次了!”瘦高男子硬气地说,“冒着被砍头的风险给你传消息,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表情突然悲伤起来。
“……华山沦落至此,江湖中人有几个曾想到呢。”他略有些感伤地说,“又有多少人觉得华山罪有应得呢。当年我受华山的恩情,现在也还清了。楚女侠,你若还想善终,就赶紧退隐江湖吧。从前大多人都愿助你,如今你手上的血越沾越多,徒增仇恨罢了。”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放在了地上的尸体。顾舒崖以为楚怀寒会反讽几句,但楚怀寒语气平和:“这段日子受你照顾了。多谢。”
瘦高男子苦涩地笑了笑,脊背突然挺直,抱拳道:“楚女侠,就此别过。”
“再会。”
男子回过头,离开了茶馆。他那挺直的脊背,又一次塌陷了下去。顾舒崖从柜台后面翻出了一包茶叶,重新泡了一壶茶,目送着他的背影,问楚怀寒:“你不杀了他?”
“过河拆桥,我干不出来。”
“他听见了不该听的。”顾舒崖提醒。
“穿越者……那又如何。”楚怀寒漠不关心,“古人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