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我转过身,面对卡维。
散兵那副兴师问罪、仿佛我大祸临头的模样,绝非空穴来风。
卡维茫然地摇摇头,金红色的眼眸里同样写满了不解和担忧:“我……我也不知道啊。他刚才说的那些……”
“有外人在,现在说不方便吧。”散兵的帽檐下那双堇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我身后的卡维,如同在看一件碍事的垃圾。
我和卡维被他这意有所指弄得面面相觑,气氛再次变得僵硬。
“吕人。”卡维像是被那目光刺伤,下意识地又往我身后缩了缩,声音带着委屈:“他……他还是要赶我走……”
那语气,活脱脱像个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
……他这入戏是不是有点太深了?
我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卡维紧绷的肩膀,目光直视散兵,语气坚定:“他是我的合伙人,是我商业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当然不能走。”
“至于你?未经允许闯入我的住所,出言不逊,还对我的客人恶语相向……”
“你才是那个‘外人’。”
“我是外人?”散兵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充满嘲讽的冷笑:“哼,算你说的对。那你的事情,就自己去办吧!” 说罢,他转身就走。
“再见。”我对着他的背影:“你……不会再来了吧?”
他离去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背影僵硬。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开口:“有些人死到临头,还不知道须弥城正在发生什么。真是可悲。”
我倒是没觉得什么,也许是对这样的日子也见怪不怪了。
反而卡维身体一颤,脸上血色尽褪,声音带着惊恐和自责:“吕人……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然……不然我还是走吧?”
“凭什么?”我打断他:“他要你走你就走?这里是我的地方,我说了算!”
“就算是我死到临头——那也是我的事。和他这个陌生人有什么关系啊?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吗?”
“你!” 散兵猛地转过身,帽檐下的脸似乎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了一下,他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乘胜追击:“而且我相信须弥的智慧之神。就算须弥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也一定可以解决的。”
这句话,既是对卡维的安抚,也是对散兵那番“死到临头”论调最有力的回击。
“万一……万一真的有什么连神明都……”卡维依旧忧心忡忡。
“不会的。”我笃定道:“相信我,我一定能解决的。”
“呵……算我多管闲事……” 散兵最后丢下这句话,声音低得如同叹息,或许其中还有失望与自嘲。
随即,他猛地压低帽檐,身形一闪,便从阳台边缘彻底消失,再无踪迹。
“搞什么啊……” 我望着空无一人的阳台,喃喃自语。
这里……须弥城……到底正在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看我神色凝重,一旁的卡维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他……他是你的朋友吗?”
朋友?
“……他?”我摇了摇头:“他应该……没有朋友吧。”
但从今天的表现看,散兵与我之间,似乎确实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他是那种会为陌生人奔波劳碌、操心费力的性格吗?
可是……我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在怎样的情境下认识他的呢?*
无论我如何努力回想,都没有一丝关于散兵的部分。
须弥……好像还有另一个早就认识我的人……那个把卡维“丢”给我的家伙……
艾尔海森!
他不仅认识我,似乎还知道不少内情!
“卡维。”我猛地转向他“你之前……的具体地址,可以告诉我吗?”
我必须去找那个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问个清楚!
*
我在须弥城一片相对安静、学者气息浓厚的住宅区,找到了那栋符合描述的建筑。
它透着一股和主人如出一辙的疏离和理性气息。
我抬手敲响了那扇看起来就异常厚重的木质房门。
叩、叩、叩。
等待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
就在我以为里面没人,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后,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艾尔海森出现在门后。即便是在家中,他的穿着也一丝不苟,灰绿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他显然认出了我,但脸上没有任何欢迎的表情,只有被打扰的不耐。
“什么事?”他的声音简洁,没有任何温度。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问你。”我开门见山。
“我没有事想回答你。”艾尔海森的回答干脆。说完,他就作势要关门,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等一下!”我在他关门的一瞬间,用一根岩元素力凝聚而成的柱子,卡在了即将合拢的门缝之间。
沉重的木门撞在坚硬的岩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家伙!
艾尔海森关门的动作被强行阻止。他看着那根散发着元素力波动的岩柱,又抬眼看向我。
他那张冰山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我脸上挂起一个假笑:“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我就把你的房子,连同里面你那些宝贝藏书,一起夷为平地。”
“你知道我能做到的对吧?”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那薄薄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威胁有效。” 他侧身让开了门口狭窄的通道:“进来。”
走进艾尔海森的家,内饰如同他本人—整洁、理性、毫无趣味。
还有明显空着的位置,还留着卡维的痕迹。
艾尔海森径直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全程没有询问我的意思,更没有给我倒水的打算。
他端着咖啡杯,示意我在客厅那张线条硬朗的灰色沙发上坐下。他自己则坐到了我对面一张高背单人椅上。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
艾尔海森抿了一口咖啡,开始了讲述。
他将七日轮回、纳西妲的赌局、圣裁天秤的谜题、斯芬克斯的存在、以及我在上一次轮回结束时作为代价付出的力量与记忆……所有关键的信息,一一陈述出来。
甚至还提到了我与卡维在之前轮回中建立起的友谊,以及他在上一次轮回中扮演的角色——那个最终被托付了关键吊坠的人。
七天里发生的事件,在他口中被压缩成了短短十几句不带任何感**彩的陈述句,如同在宣读一份文件。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巨大的信息量我还没完全消化。
艾尔海森的话只是他所看到了,还有他看不到的、关于我的事情,或许在另一个人身上能找到答案。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根本不懂。
艾尔海森反问道,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告诉你?然后呢?你又能做些什么?”
是啊……我能做什么?
这次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我还没完全搞清楚。
“那……解谜的事情,”我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办?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
毕竟他手里还有那个吊坠,还有纳西妲的托付。
“什么都不做。”艾尔海森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已深思熟虑。
“啊?!为什么?!” 我完全无法理解。这简直比他的冷漠更让人难以接受!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艾尔海森微微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相比我他看起来一身轻松:“我不会回答信息不全且没有明确指向性的无用问题。”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已经有人布置好了一切。我不会做为别人设计好的对局,去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