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弗里敦港口废墟区。

哈图正指挥着几名新加入的黑岩成员将一块巨大的断墙残骸移开。

灰烬之蛇组织被击败后,哈图的【黑岩】组织在这几天中重新又聚集了一些本国的超凡者。

“抬稳了!那边坑里还有人!慢点!”

哈图嘶哑地喊着,汗水混合着尘土从他刚毅却疲惫的脸上滑落。

他正组织着所有超凡者们一起重建家园。

嗡——!

那席卷灵魂的悲鸣毫无征兆地降临!

天空骤然泼墨!

大地褪色为死寂的铁锈与青灰!

空气瞬间凝滞,仿佛整个空间被投入了粘稠的胶体。

哈图浑身剧震,手中的木矛脱手掉落。

奥苏梅纳的祈祷被掐断,圣光消散。

卡伊迪猛地抬头,骨矛指向异变的天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于血脉最深处的悸动猛地攥住了所有塞拉利昂人的心脏!

“它来了……”哈图瞳孔骤缩,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真的……来了……”

哈图自然知道“国家级秘境”的存在,但那只是纸上的文字,远不如这就在眼前来的真切。

整个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下一刻,一道冰冷、机械、无情的意识洪流,无视空间距离,直接灌入所有塞拉利昂超凡者的脑海:

【国家级秘境“塞拉利昂的终焉回响”已开启。】

【进入权限:仅限塞拉利昂本国超凡者(灵魂本源判定)。】

【目标:杀死所有怪物。】

【失败惩罚:国家命运抹除。】

“不!!!”奥苏梅纳发出绝望的哭喊,她知道国家级秘境意味着什么。

在人类的历史上,还从未有国家能够在国家级秘境中胜利过。

“黑岩!集合!”哈图暴吼一声,他的声音遮盖住了众人的绝望。

仅存的超凡者战士们,无论是断臂的还是重伤的,都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本能地向着卡伊迪靠拢。

他们是这个国家最后的一道防线。

十几名超凡者,大多是二三阶,少数四阶,仅哈图、卡伊迪、奥苏梅纳三人勉强达到五阶——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传送之力包裹。

“为了塞拉利昂!”哈图仅存真臂高呼,爆发出最后的气力,吼声在扭曲的空间中破碎。

光芒一闪,港口废墟上,哈图、卡伊迪、奥苏梅纳以及所有拥有超凡潜能的塞拉利昂战士,原地消失!

救济院外,林若缺和露西被一股无形的屏障瞬间推开。

那层空间壁垒如同叹息之壁,冰冷而绝对地拒绝着他们这两个“域外之人”的靠近。

国家级秘境只能由本国人参与,这是他们早就清楚的规则。

“他们……”露西看着原地消失的空地,又看向城市的方向,那里刚刚凝聚的微薄生机瞬间死寂,只剩下墨色天空笼罩下的废墟。

她感受到了一种灵魂层面的剥离感,那是属于塞拉利昂的挣扎,她无权参与。

林若缺默然无语,猩红的瞳孔深处映照着整个陷入凝固的国度。

他能清晰地“看”到,哈图等人被投入了一个扭曲的、由塞拉利昂残存国运凝聚的破碎空间。

那便是“终焉回响”秘境。

他看到断臂的哈图挥舞着染血的砍刀,与一群形态扭曲、由国民绝望具现成的腐朽尸骸搏杀。

看到卡伊迪的骨矛在锈蚀的地狱中折断,仍咆哮着用拳头砸碎怪物的头颅。

看到奥苏梅纳榨干最后一丝精神力,将微弱的治愈光芒洒在濒死的同胞身上,直至自己被一只枯爪洞穿胸膛……

挣扎惨烈却徒劳。

秘境内的时间流速似乎被加速了百倍。

塞拉利昂超凡者们的抵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迅速而残酷地一个个熄灭。

他们守护的不是胜利,而是尊严,是他们国家在彻底湮灭前发出的、最后的、悲壮的回响。

哈图的咆哮、卡伊迪的战吼、奥苏梅纳最后的祈祷……

最终,在秘境规则的重压下支离破碎。

林若缺胸口的郁气越来越重,如同塞满了铅块。

嗡!

秘境之壁剧烈震荡,【终焉回响】内最后属于塞拉利昂的超凡生命气息彻底熄灭。

紧接着,一道冰冷无情的宣告响彻这片天地,也清晰地烙印在林若缺和露西的意识中:

【国家级秘境-“塞拉利昂的终焉回响”判定:塞拉利昂所有超凡者已阵亡。】

【任务失败。国家命运结算:抹除。】

【国运残留:清零。】

【世界修正开始……】

【世界修正……完成。】

宣告完成的瞬间,那覆盖天地的浓墨与铁锈青灰色骤然向内坍缩!

以塞拉利昂国土为核心,空间如同被看不见的橡皮擦狠狠擦去!

没有爆炸,没有崩裂。

整个国家的存在,脚下的土地、凝固的人群、残破的城市、哈图他们战斗过的矿坑、海岸线的轮廓、空气中残存的味道……

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力量下,被无声无息地剥离、分解、还原为最原始的“无”。

林若缺亲眼看到那些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的普通人,身体如同沙雕般迅速风化、逸散成混沌的光点。

整片街区、整座城市,在极短的时间内,“画面”被彻底擦除。

最终,那股吞噬一切的吸力连同那覆盖天地的异象也一起消失了。

天空恢复了原本的颜色,阳光依然炽烈无情地照射下来。

但林若缺和露西脚下踏着的,已不再是塞拉利昂的土地。

视野所及,是一望无际的青灰色焦土。地形被完全“熨平”,所有文明或自然的痕迹荡然无存。

没有山丘,没有海岸线,没有建筑残骸,甚至没有贫瘠可言。

只有一片被彻底删除后留下的、规则的、巨大的现实伤疤,一片死寂的虚无之地。

风卷起干燥如同骨粉的尘埃,在空旷得令人心慌的焦土上打着旋,发出凄厉的呜咽声。尘埃落在林若缺的肩头,也落在露西苍白麻木的脸颊上。

远处的救济院断壁,此刻也彻底消失在这片死寂的戈壁中。

自此,世间再……这个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