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铜铃在水里晃动,激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急促中带着几分不详的意味。
水里的人不知道,岸上的人似乎也不知道。
唯有杨伯伯一脸担忧地站在岸边,手中紧紧撰着断掉的烟杆,喃喃自语:“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打捞队的人进入水中后,便再无动静。
连一个水泡都没有。
家属们翘首企盼,希望打捞队能尽快将尸体捞起来,好让其入土为安。
一分钟,五分钟,一刻钟过去了,水中依旧毫无动静。
原本焦急等待的人们开始躁动起来。
怎么回事?
打捞队的人呢?
“水里怎么没有反应了?”
“是啊,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人呢?”
“人在里面能憋气那么久吗?”
大伙儿的语气开始不确定了起来。
充斥着不安。
恐慌就像疫病,在沉默而飞速地向着人群传播。
却又像是出于某种默契一样,无人打破这种寂静。
就连骆家家主,也略微皱了皱眉,
不会这么邪门吧?
难道真的撞邪了?
他脸色变了变,神色慢慢涌上几分异色。
东张西望,喉结滚了滚。
莫非真的有鬼怪存在?
不知哪吹来一阵阴风,他浑身发冷,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啊!!天,出事了,出事了啊。”
忽然,杨伯伯跪在了地上放声大喊。
那喊声又像夹杂着哭声。
随着这一声起,蔓延的恐慌便像是再也抑制不住。
人群一片哗然。
“出什么事了?”
“不会,不会死在水里了吧?”
“杨老伯,你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伙纷纷看着杨伯伯。
杨伯伯却满脸浑浊眼泪。
转身看着骆家家主红着眼眶质问:“你早该信我的,现在打捞队的孩子们已经折进去了,那么多条人命啊。”
骆家家主退后了几步,表情有些心虚。
“这跟本家主有什么关系?说得本家主能救他们似的。这事不应该怪你自己吗?你在那鼓捣了半天,让他们可以下水,眼下出事了,将责任推卸给了本家主??”
说着,骆家家主挺起了胸膛。
这件事原本就跟他没关系。
从始至终都是杨老伯这个捞尸人在做主。
出事了想赖给他可没门。
“你……!”
杨伯伯气急攻心,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人群中有打捞队成员的家人,听到杨伯伯的话,脸色狠狠一变,吓得跌倒在了地上。
“不行,杨老伯,你得救顺子啊,顺子是听了你的话才下水的,这眼下没了动静,你不能不管啊。”
“就是,我们家阿德也是,我早让他别挣这死人的钱了,非不听,这下若出事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
一时间哭喊声四起。
加之原本压在桥底那些死者家属的哭声,整个岸边都弥漫着一股哀伤和绝望的氛围。
骆家家主自然也不想再出事。
不然这桥还修不修了??
“杨老伯,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他看着杨老伯。
人还是得救的。
只是,该咋救啊?
十几个人跳进水里就听见个响,然后一点动静都没了。
就像已经被什么东西给吞进去了一样。
在他看来,那河底只怕有什么洪水猛兽。
谁去谁死。
杨伯伯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打开自己的木箱子,把剩下的黄酒全部倒进了水里。
手中搓着一根麻绳,另一端系着铜铃,他伏在岸边,脸几乎贴着了水。
口里一直在念念有词。
骆雪然紧张至极,不由得问吴秋秋:“这是怎么回事?水里到底有什么?那些人,还活着吗?”
吴秋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水里的门路,只有捞尸人最为清楚。
现在,杨伯伯就是在问情况。
就在吴秋秋抿着唇思考的瞬间,忽闻杨伯伯惊呼了一声。
吴秋秋闻声看过去。
却见杨伯伯跌坐在岸边,一脸的污水,苍老的脸上毫无血色。
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
吴秋秋再看杨伯伯的手,他手里拽着铜铃的麻绳,居然断了……
断口好似被撕咬。
更恐怖的是,杨伯伯的虎口,有一个鲜红的牙印……
“完了,完了啊。”
外人或许是看不见,但是杨伯伯却看得清清楚楚。
正因为看得清清楚楚,此时脸上才不见半分的血色。
他指着河水,满脸惊悚。
“杨老伯你倒是说你看到什么了啊?装神弄鬼的,人还等着你救的。”
骆家家主语气虽是急切,但是那表情怎么看都有点不耐烦。
倒像是在说风凉话似的。
两只手装在袖子里,踮着脚往岸边看了看。
在他的视角里什么都没看到。
“救不了,救不了啊。”
杨伯伯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此刻竟然是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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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你说的啊,救不起来也不关骆家的事情,人是听了你的话才跳下去的。”
骆家家主赶忙接话。
这责任可别想再推卸在他们骆家的头上。
但是杨伯伯却没有回答骆家主的话,而是盯着水面出神。
虎口的牙印深可见骨,正在往外渗血。
“他到底看到什么了?”
骆雪然不禁问。
吴秋秋却沉默着。
似乎也在盯着那平静的水面出神。
这个问题问得好。
看到什么了?
问题是她也没看清楚那是什么。
水面太平静了,仅刚才有瞬间的波澜。
她也只是看到水面有个什么惨白的东西一闪而过。
有......煞气?
可是方才太平静了啊。
就在吴秋秋沉思期间,站在旁边的骆雪然却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河边走去。
吴秋秋还没有反应过来,骆雪然就已经越过了她。
起先吴秋秋还没有注意。
以为骆雪然只是想要走近看看。
结果余光发现骆雪然的状态很不对劲。
骆雪然看似低着头,但是眼睛是半闭着的,只能看到眼白。
垂着头不偏不倚,一动不动,脚步也非常板正但又虚浮,两手放在身体两侧微微握成了拳头。
更重要的是,吴秋秋看到了骆雪然的脚步,竟......重叠的?
就仿佛是有人在她的脚印上又踩了一脚。
这说明,骆雪然的身上有东西。
难道,与河中那玩意有关联?
这河说起来也十分邪门。
既平静又汹涌的感觉。
平静的水面底下,藏着波涛。
但是要知道,昨夜才狂风骤雨,今天怎么可能这么平静呢?
"姐姐你看,那个姐姐身上,在流水也。"
安安突然指着骆雪然。
流水?
吴秋秋看着骆雪然的裙摆。
果然,骆雪然的衣摆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而且还是黄色的泥水。
“雪然,雪然你在做什么啊?赶紧回来,河边危险。”
骆家主一把拉住了骆雪然。
在看到骆雪然脸庞的瞬间却大惊失色。
骆雪然那张脸,灰白得跟死人差不多,眼白上翻,满是血丝,表情更是狰狞无比。
女儿这好像是中邪了啊。
“雪然你怎么了?你别吓唬爹。”
骆家家主当即就急了。
拽着骆雪然的肩膀左右摇晃,但骆雪然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
忽然,她一甩袖子,就将骆家家主甩飞出去四五米。
力气竟然大得惊人。
骆家家主倒地吐血,一脸的惊恐。
“雪然,你怎么了?”
“这肯定是报应,骆家作恶多端,难道冤魂找上了他们的女儿?”
有百姓猜测道。
骆家主连忙怒斥道:“胡说八道,骆家什么时候做过恶了?杨老伯,你赶紧救救我女儿啊!!”
骆家主见骆雪然离河边越来越近,再近就要跳进去了。
杨老伯也回过神来。
赶紧从箱子里拿出另外一根烟杆,冲上去想要敲击骆雪然的脑袋。
骆雪然却抬头冲着杨伯伯龇了一下牙齿:“滚!”
这声音尖锐极了,压根不是骆雪然的声音。
杨伯伯脸色一变,竟被震退了几步。
“噗.....”
他喷出一口血,满脸惊恐。
“是,是子母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