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沈归灵猜出姚歌,莫然只是觉得他聪明的话,那么眼下他能猜中沈澈,莫然只觉得恐怖至极。
“少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沈归灵,“你的资料中有一笔账是沈澈转给姚歌楼市大卖的红利,三个亿。但据我所知,两年前政府实行“花海计划”联合各地民营企业创立了政商廉租房,那一年的地产生意极其低迷,沈澈上交给沈家的公账,所有产业都是盈利唯有地产处于亏损,他哪来的三个亿做分红?”
不是地产分红必然是别的生意,但什么生意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到一个季度就有三个亿的暴利?
答案不言而喻。
莫然惊叹,甚至隐隐对沈归灵的脑子产生膜拜之情,“的确如此,夫人从两年前就一直暗暗和沈四先生合作,这些事发生在我被召回之后,所以他们之间的交易我并不清楚,我也是费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查出了这些线索。”
“从这么巨大的营业额来看,他们涉及的交易层面之广不敢相信,我怕露出马脚,之后的事就没敢往下查了。”
沈归灵点头,这正是他看中莫然的原因,不贪功不冒进,知道审时度势即时收手,若她当时继续追查,查地太深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此刻未必还有命站在他面前。
“只是有一点我没有想明白。”莫然面带思索,“夫人虽说被软禁,害得手里的产业也被封禁了一半,但那些剩余的也足够她衣食无忧过完下辈子,她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和沈四先生合作?难道夫人还有什么谋划。”
沈归灵不甚在意,薄唇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沈年。”
自从沈年被赶出沈家后,姚歌为了让他在S国过的舒心,每年都会额外给他汇入一笔天价生活费。
自从两年前姚歌被软禁后,她的财政就出现了问题,沈年早已被养成了骄奢成性的吸血包,姚歌现有的资产根本不足以支撑沈年挥霍无度。
以姚歌的性格,为了供上沈年这个吸血魔,别说是贩毒,就算是杀人她也一定毫不犹豫。
莫然眼睛一亮,犹如醍醐灌顶,点头应道,“没错!是大少爷。”
之前作为姚歌心腹她曾给沈年汇过款,所以大概清楚姚歌每年汇给沈年的预算比例,依照姚歌现有的资产,若是没有其他进账,根本不足以维持沈年的花销。
“你说……”沈归灵若有所思,“到底要过什么样的富贵生活,一年十几个亿都不够?”
三个亿就可以造一艘护航舰,从莫然的资料分析,这些年姚歌林林总总转给沈年的钱都勉强可以造航母了。
莫然一时没有方向,不解看着沈归灵,“年少爷挥霍无度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或许对别人而言几个亿是天价,但对自小含着金汤钥匙的年少爷来说,也不过是一辆车、一栋房子、或者一次消遣?”
沈归灵摇头,“买车、买房、吃穿用度不可能年年都有几个亿的缺口,这个世上能把钱迅速败光的无非那几样,赌博、DP、投资。”
莫然细细琢磨了一番,脸色凝重,“您怀疑阿年少爷?”
沈归灵,“沈年不用怀疑,他一定有问题。”
他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沈执的目标是姜花衫,说明他背后的人想对姜花衫下手。
菊园的管事暗中与姚歌经营的DP链有关,极有可能是有人利用药物在控制沈园的人为其效力。
沈执掌管沈园一切人事调度,就算张茹的哥哥进赌坊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姜花衫身边有个瘾君子呢?
知道却还纵容,要么就是与人同气连枝,要么这个人就是他安插的。
XD的管事、FD的姚歌、纵容的沈执、还有一个在背后搞鬼的操控者。
这个人是谁不就出来了吗?
沈归灵转眸看向眼前生机盎然的龟背叶,眼瞳泛过幽光,“莫然,想办法让我父亲查出姚歌的账本,我要你抓住机会…送沈澈上路。”
*
“疯了吗?”莫然从主厅走出来的时候还有种两只脚踩在云端的晕眩感。
沈归灵竟然要她杀了沈家的钱袋子?!
开什么玩笑?!
不远处,雷行假装在浇花,见莫然魂不守舍提着水壶上前,故作关心,“莫助理,你怎么了?”
莫然立马端出一副八面玲珑的做派,“我没事,对了,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屋檐下的同事了,听说沈园规矩多,明天还要麻烦雷管家带我熟悉熟悉环境,”
谁跟你是同事?你是个二五仔!
雷行心里说不上的别扭,耿直道,“熟悉环境就不用了,莫助理你就是来协助先生调查的,事情过去了就回去了。再说,我每天好多事情要做,少爷也离不开我,恐怕也没时间带你转悠。”
莫然挑眉,对于雷行这么直白地拒绝略有些意外,但她并未介意,笑了笑,“明白了,那请问,我的房间呢?”
雷行指着主楼隔壁的矮院,“那边过去第三个房间就是。时间不早了,前院的花我还没有浇就不领你过去了,要缺了什么你先将就一晚,明天再给你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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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莫然点头,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哦,对了!忘记告诉雷管事了,少爷让我通知你一声,以后你就负责院里的洒扫浇花工作,出行由我接管。”
说完,莫然极有礼貌点了点头,直接略过雷行往小院走去。
回过神来的雷行只觉天都塌了,顾不得其他提着浇水壶冲进主厅。
“少爷,莫助理说的是真的吗?”
沈归灵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凝重,雷行突然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路,沈归灵捏了捏眉心,情绪稳定,“嗯。”
雷行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现在沈归灵亲口承认也容不得他不信了,雷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无措看着沈归灵,“少爷,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您生气了?”
哪里做的不好?
三番五次坏他好事,还把不相干的女人放进他的内院,要不是看雷行还算忠心的份上,他早就设法把人赶出去了。
沈归灵不欲多说,神情温和,“你做的很好,从你的本职工作来说你几乎无可挑剔,但……你不适合我。”
不适合?
雷行踉跄后退几步,略有些不敢相信,他在竹园待了五年,怎么突然就不适合少爷了?
忽然,他似想到什么,表情微妙,“少爷,是因为……姜小姐吗?”
沈归灵站起身,“与她无关,是雷管家你的道德底线太高了。”
这样的人,不适合与他同行。
*
兰园。
荷塘月色,池水里波光滟潋,沈兰曦侧坐木栏杆上投喂鱼食,一条条金尾锦鲤争先恐后钻出水面。
“少爷。”高止从院外归来,环顾了一圈快步走到沈兰曦面前,“少爷,沈执出事的地方在秋园,因着秋园荷塘荒废沈执特意让人锁了秋园,我问过孟医生了,姚淄磊醒来后一口咬定是沈执要杀他,沈谦见过姚淄磊后,姚礼便把他带回姚家养伤了。”
沈兰曦低垂着眼睑,专心致志给鱼儿喂食,“沈归灵呢,今天的宴会他一直没有出席。”
高止,“听说是做错了事,被老爷子叫去祠堂面壁思过了,不过吃了晚饭,沈谦就亲自把人接回竹园了。”
沈兰曦指尖顿住,散落在湖面的水花当即终止,小鱼儿吧唧着嘴嗷嗷待哺,沈兰曦视而不见转头看向高止,“沈归灵在祠堂面壁思过?”
之前爷爷明明还说让沈归灵回竹园休养了,为什么两者前后出入因为大?
沈归灵在南湾舰立下耀眼功勋,以爷爷的性子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惩罚他,除非是天大的错事。
但如果是天大的错事,又怎么会因为沈谦一句话就解了封禁。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沈兰曦站起身,将怀里的鱼食全数撒了出去,转身进了书房。
“……”高止不幸被撒了一脸,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抛鱼饵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撒狗粮啊。
“少爷~”高止拍了拍脸,迅速调整好情绪,脚步轻快跟着沈兰曦进屋,“少爷,二房来势汹汹,难不成你还真由着沈谦抓叛徒?”
沈兰曦单手支颐斜靠着贵妃榻,“这是爷爷的意思。”
高止暗暗皱眉,“您就不怕沈谦利用这次机会为自己谋私?”
沈兰曦思索片刻,抬眸看向窗外的明月,“是啊,这就是整个环节最奇怪的地方。”
连高止都知道沈谦会利用这件事替自己谋私,爷爷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老人家深谙各房的心思,为了守着他长大更是将制衡之术用到了极致,但今天重用沈谦无异于是主动打破了平衡,将天秤转移到了二房。
不仅如此,最后的会议总结,老爷子竟然暗示所有人叛徒可诛,这不外乎是斗兽场吹响了纷争号角,老爷子亲手将自己维持了几十年的家族和谐打碎了。
可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另有深意,还是……
高止见这闷葫芦半天打不出一个屁,不免有些心梗,“少爷,你这不行啊。”
沈兰曦回头看着他。
果然,就算再清冷出尘的男人也听不得别人说自己不行,高止暗暗腹诽,眼神却格外真诚,“少爷,这个叛徒都把手伸到老爷子跟前了,可见图谋甚大,这样的心腹大患您真的放心交给沈谦处理?我觉得为了安全起见,这叛徒还得我们自己抓。”
沈兰曦面无表情,“不行的是你,谁说要追查叛徒就一定要自己动手了?”
高止撇了撇嘴,切~吹牛逼。
“……”沈兰曦沉默片刻,慢慢道,“想知道谁是叛徒就看明天沈清予的态度。”
高止拧着眉头细想了许久,脑袋空空,“为什么?”
沈兰曦,“沈园虽大,但能与沈执联合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我能想到的沈清予也能想到。这件事起因是谋杀衫衫,沈清予绝不会坐视不理,明天若沈渊毫发无伤那就说明与二房无关,那么凶手就在三房里面。”
“然后呢,这……这不还有三个嫌疑人吗?”
“小姑姑可以排除,不会是她,至于四叔和五叔……那就更好猜了。沈园的安全一直是由园内保镖和暗堂暗卫双向制衡共同守护的,如果沈执和五叔是一伙的,这可是逆天的杀人暗器,别说暗杀我,就算是暗杀爷爷都是有可能的,但这张王牌用一次就会被泄露,拿来对付毫无继承权的衫衫显然是不划算的。所以,大概率不是沈让。”
那就只剩一个了,高止顿时眼睛一亮,“少爷您早就看出来是谁了?”
沈兰曦波澜不惊,“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还要看?”
“……”高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这么牛逼但凡花点心思在谈恋爱上也不至于连个替补冷板凳都坐不上。
“是是是,少爷您足智多谋运筹帷幄简直是诸葛在世,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怎么还闷闷不乐?”
沈兰曦垂眸,清冷严肃,“我还有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
“哦!”高止摸了摸下巴,“少爷是不是在想沈澈为什么要急于对姜小姐动手?”
沈兰曦看了他一眼,“我在想,我和姜花衫的联盟是怎么失败的?”
明明她那么主动靠近,怎么毫无征兆就甩开他的手,他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
沈兰曦皱眉,略有些几分试探看向高止,“难不成是因为我一直让她倒酒?还是我没有吃那颗狮子头?”
“……”高止嘴角抽搐,故作夸张点着自己的鼻子,“少爷你问我?”
沈兰曦眼睑微眯,眸光又冷又沉。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问我的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高止清咳嗽了一声,“这联盟联盟,当然是跟谁合作能获取的利益最大就跟谁合作,尤其是姜小姐,她这个人没什么契约精神,唯利是图。”
沈兰曦,“说重点。”
“……”高止在心里啧了一声,指着窗外的池塘。
“少爷啊,你看看外面的鱼儿,只要你手里有鱼饵,但凡勾勾手它们连命都不要,哄女孩子也是一样的,你得有鱼饵,没听见姜小姐说什么吗?她喜欢有情绪价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