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了泥人的话后,李霁很快转头看向了孙晨。
只见他先是愣在了原地,随后表现出了条件反射般的恐惧。
但很快,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和以前也不太一样了,随后怒意更盛,弯腰一把将地上被踩变形了的泥人脑袋捡了起来。
“啊!你要干什么!”
小女孩更加响亮的惊叫声在影音室里响了起来。
“哈哈哈,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孙晨拿着泥人脑袋,一脸嫌恶地看着它,准备往外走去,在路过李霁的时候,又趁机看了她一眼,嘴唇翕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你这鬼东西!看我把你毁了!”
他大声地说完,就握着泥人的脑袋走出了门。
没了头的泥人身体自然也不会继续坐在椅子上。
它挥舞着手想要去抓孙晨的衣服,却慢了他一步,无奈只能跳下椅子跟着跑了出去。
“把我的头还我!把我的头还给我!你这个贱种!怪不得你妈妈不喜欢你,要找个听话的弟弟!”
“哈哈哈好好笑啊,没脑袋的小娃娃!”
“嘿嘿,没有了头就没有眼睛了,它也看不了电影了吧!”
周围议论声逐渐变大,这里的变故显然比史莱姆吞吃洋娃娃什么的更吸引人,不少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怪异生物都被引得站了起来。
“这不比平淡无味的视频有趣多了?我倒想看看它俩最后谁会把谁干掉!”
越来越多观众从椅子上站起身,跟着门外传来的一阵阵小女孩嚎哭声走出了影音室。
李霁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却回想着刚刚孙晨的口型。
“我把他们引出去。”
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孙晨这是在给自己争取机会……
可是他自己呢?
不,他既然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想必知道自己不会被那个泥人伤害。
自己也不应该浪费他创造的机会。
看着影音室里的观众越来越少,计算着三分钟的时限快到了,影音室里也没有人主动点播视频,李霁深吸了一口气,在控制器上按下了两个字。
“各位,我想点播关于李军的视频,有意见的话请提出来。”
她的话音落下,间隔时间就到了,影音室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李霁卡着时间,就是为了防止剩余的观众提出意见。
根据规则,在灯光熄灭后,视频播放时只能按下警报强制中断,不然无论是谁想要中断视频,只要自己不同意就不能停止播放。
但按下警报同样是有前提条件的,剩下的这些观众,谁又会为了中断视频特意去骚扰邻座呢?
李霁这么想着,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待屏幕亮起。
这次的黑暗时间比李霁想象中要长一些,也不知所谓的“管理员”是在后台搜索视频,还是在开始剪辑相关的内容。
她皱着眉,随着等待时间越来越久,她的心也逐渐紧张起来。
爸爸肯定是在这个世界里的,那张第一中学门口的照片可以证明,还有他留下的各种线索,所以一定会有对应的视频素材。
可这也太久了吧……
就在李霁越来越心焦的时候,投影仪亮了起来。
“我叫李军,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
画面出现在了屏幕上,是一个男人的后脑勺。
随后镜头逐渐拉远,将这个男人的背影完整地展露了出来。
他正站在一间工厂的准备室间里,工厂的灯光不是很足,像是原本照明设备就不是很好,也可能是周围的货架设备堆的太高,挡住了光线。
李霁皱起了眉,看着画面中男人穿着工装制服的背影,很难和记忆里的老爸对上号。
画面里的男人身姿挺拔,剃着板寸,体型和体格跟老爸都有些差距。
是同名的其他李军么?
“我在冬月镇工厂已经工作了四年了,和我同一批进来的同事们不是离职就是高升,只剩下我自己还在原本的岗位。”
视频里的男人声音很陌生,完全就是后来配的音。
可是他说的这些……似乎跟老爸年轻时候经历过的事情很类似。
李霁不太确定,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
“今天也是要辛苦工作的一天啊。”
工装男人穿过了一道闸门,走进了流水线里面。
只见地上放着一捆捆的竹篾,还有各种颜色的薄纸,这让李霁直接想到了新闻中提到过的纸人工厂。
那个工厂最后是被烧了吧?
他不会……
“老李,你怎么今天还来上班啊?”
有个方脑袋的同事在看到男人后,朝着镜头的方向挥了挥手打招呼。
“你不是刚结婚么?咋了,吴工头没给你批婚假?”
“哈哈哈,也不是。她领导没准假,我们也去不了其他地方,就想着回来上班多干一天赚一天的钱嘛。”
“嚯,你媳妇那边怎么这么严啊?不过也好,你也是要开始养家了,之后生娃上学哪个不花钱啊。”
男人憨憨的笑了两声,就走到了方脑袋对面的工作台上站着,拿过手边的竹篾开始扎起纸人来。
“听说隔壁的车间接到个大单子,人家不扎纸人了。”
方脑袋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我听我堂弟说,他们那边开始做起炮仗了。”
“啧啧啧,一边是过年过节,喜庆的时候用的炮仗,一边是清明上坟,丧事用的纸扎,你说这算不算是另一种红白冲煞啊?”
“哎呀,唐哥,不要迷信嘛。也许是尹伟我们两个车间都需要禁火,所以才在拉在一起做的吧。”
“再说丧事出殡不也要放炮么,也算不上冲撞了……”
画面在此停住,紧接着就是满屏雪花。
雪花的背景隐约出现了一个小纸人点炮仗的图片。
再亮起时出现的画面,就是时不时闪过电流痕的老式电视机的画面,似乎正在播报一则新闻。
穿着桃红色西装的女主播坐在演播台后,她的旁边贴上了新闻视频。
“近日,位于冬月镇【滋滋】区的【滋滋】工厂发生爆炸引发了火灾,造成35名工人死亡,超60人受不同程度烧伤,起火原因不明,有关部门仍在调查中——”
“啪嚓——”
一只巨大的手出现在了画面中,将电视关闭。
镜头拉远,这是在一间小房子里。
之前看到的“电视”,原来只是个便携式电视,尺寸只有一台收音机那么大,灰色的外壳上还竖着一根长长的天线。
小电视被放在了铺着玻璃的桌面上,面前是一扇透明玻璃,映出了学校的伸缩门。
“我叫李军,是个中学的门卫兼保安。”
一个略微有驼背的男人坐在桌前,他的身上穿着保安制服,他戴着盖帽,有些凌乱的黑发从帽沿下面钻了出来。
他正在一本厚厚的签到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部分的视频拍摄角度和之前类似,都是从背后拍的,看不到对方的面孔,但是配音却换了一个声线。
“这份工作是托了人找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是不算很忙,工作也很稳定,可以说是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每天就早晚开关一下闸门,偶尔在学校里遛遛弯……哦不对,是巡逻,其他的时间基本都是在这里喝喝茶,看看电视或者报纸,还能被小孩们早晚打招呼。”
他从镜头外拿了一只搪瓷杯子过来,揭开盖子吹了吹里面冒着热气的茶,然后啜饮了一口。
“这里的工作本该很安逸,不过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平……”
他话音落下,镜头里窗户外面就出现了几个穿着黑色破洞T恤,留着长头发的青少年手里拿着根铁棍走了过来。
“喂!保安开门!”
少年对着保安室喊道。
李军拉开窗户:“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是学校!”
“我管你学校还是什么呢!我们来找朋友,识相点开门放老子们进去,不然……”
铁棍在少年的手里挥出了猎猎风声。
“大哥,别管他了,我们翻进去一样的!”
在为首那个少年后面,有个留着非主流爆炸头的男生已经率先爬上了伸缩门。
“不许进就是不许进……我还收拾不了你们了?”
保安李军从画面里走开,很快,他举着一把很长的防爆叉出现在了窗外的镜头里。
“你敢碰哥们一下试试!”
一场械斗就要开始,却突然一阵风吹过,将桌上的报纸吹飞起来,遮盖住镜头,画面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