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就在投影熄灭后没几秒，红色的灯光再次亮了起来。
李霁转头看了一眼，想确认对方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却发现，那个女生在离自己约莫十米的距离她低垂着头，露出了变形的头顶。
她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张试卷一样白色的纸，那张试卷被她攥得皱了起来。
沙哑的声音从她的方向传了出来。
“你听得……很过瘾吧？别人家里的琐事，让你觉得很精彩吧！”
她愤怒地将手里的试卷一丢，随后朝李霁奔来。
和之前一次不同，这一次，她的身影几乎是在空中闪烁了几下，随即两人之间的距离飞速拉近。
还带闪现的？
这犯规了吧！
李霁拔腿就跑，但是看着自己脚下红色灯光照出来的影子在逐渐缩短，周围的红光的越来越亮，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与徐念娣拉开距离的。
但此刻如果停下了，那肯定就会被追到时候，自己同样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紧咬着牙，踮起脚，双腿迈着大步向前奔跑。
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但是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经典电影《功夫》里星爷和包租婆追逐的画面。
或许从旁人的眼中，自己也像他俩一样，已经把腿抡成轮子一样吧？
昏暗的空间虽然看不清前面的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障碍物拦在自己面前，但是李霁也一刻都不敢停下。
“■年◆日 星期▲
期中考试结束，成绩出来了。
原本稳定在班级第一的我这次连前十都没有进去。
在看到这个成绩和排名后，我的背后立刻感受到了细细密密的刺挠感，就像是所有的毛孔都站起来了一样，冷汗瞬间溢出，头也感觉到一闷，就像是被什么人用棍子重重地敲了一下似的。
我知道，这个成绩拿回去我肯定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憎恨自己的她之前也只有在我成为第一时才会给我露出好脸色，其他的时候，哪怕和第二名同分，她也会不停地数落我、骂我。
怎么办？
我要不然别回家了吧？
连夜从这座城市逃走？
可是我身上没有钱，就算是要坐公交车都不行，到时候被别人发现，把我这个未成年人送进警察局，通知家长过来接的话……
一定也会被打的！
可是我还能怎么办？
成绩也没有办法藏起来，就算我藏起来了，马上的家长会上还是会暴露的……
可这也不是我的问题的啊！
我只是发挥了自己应有的水平，和之前的分数差别也并不算大。
只不过听其他人说，这套试卷他们已经在辅导班里做过、讲过、订正过了，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听讲解，甚至只会背答案的那几个人都能考出接近满分的成绩……
我不是没想过让她帮我也报班，可每到这时候，她就会把我赶出家门，让我去找那个消失了的爸……
有好几次我都在想，既然你们都不想要我，为什么不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掐死我或者溺毙在马桶里、摔在地上？
反正谁又能怪一对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呢？”
女生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满腔的委屈，不仅仅是因为过于严苛到厌恶女儿的母亲，同样也因为在学校里却没有收到老师和学校的公平对待。
无妄之灾让她身心俱疲，以至于生出了“我要是刚出生就死或许也是个好事”地自毁想法。
“啪——”
开关的声音第三次响起，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红色灯光陡然消失，眼前又进入了一片漆黑。
虽然知道或许会有光线的变化，但是这变化来得太过突然，加上李霁情绪也沉浸在刚刚被念出来的日记里，分出去的另一半专注力全在控制自己的双腿上，突然的黑暗终究还是让她措手不及。
几乎是陷入黑暗后的下一刻，她的一条腿立刻刹停住，但另一条还在条件反射地地向前迈动。
身体来不及调整重心，她直接摔了下去，因为惯性甚至还往前滑行了一段。
膝盖和手掌火辣辣的，一碰就传来尖锐的疼痛。尽管并看不见，她也知道自己估计是蹭破了一大块皮。
再这样的情况下，下一次红光亮起，负伤的自己恐怕更加无法跑过徐念娣了——
或许自己可以想想看怎么样才能阻止她继续追杀自己。
投影灯光再次亮起，这次的范围比之前大了不少，看着投影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不再是之前那个狭小逼仄的房间了。
李霁站起身，想着如果红灯熄灭后，徐念娣没有办法追自己，那么是不是自己可以趁这会儿先跑出去一段？
她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前进，却发现身旁的投影像是追踪着自己一样，始终保持在自己的左手边。
“徐徐。”
投影里一个理着寸头个子不低的人影走到了另一个坐着的人影前面。
他开口，是个处于变声尴尬期的男孩声音。
“你没事吧？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唔，就是来了例假……有些肚子疼。$#&，谢谢你关心，你还是先去操场吧，我趴一会就下去。”
女生虚弱的声音传来，但李霁还是能听出，她在被同学关心后表现出来的喜悦。
只是当她说到那个男生的名字的时候，声音似乎被调整过，也不知是加速还是倒放，听不清对方的名字。
男生拿了一个水杯，放在了徐念娣的桌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能让你好受一些……不过看网上说的生理期的你出生要多喝一点热水，能缓解一些……”
“谢谢……”
少男少女间的友情也好其他的什么情也好，在这个年纪段，总会显得单纯又美好。
“乓乓乓！”
突如其来的拍门声，不仅把投影里的两个主角吓了一跳，也把正在观看的李霁吓到了。
一个略矮于男生的纤瘦女人影子突兀地大步走进了画框里，她二话不说走到趴伏在桌上的女生旁，“啪”的一声又是个耳光打了下来。
“老娘辛辛苦苦挣钱，就是为了让你在学校里勾三搭四的？”
“要是这样你也别上学了，跟我回家开始挂牌吧！”
说着她就伸手拉扯徐念娣。
“妈，我没有！”
“阿姨不是这样的，徐徐只是生理期不舒服……”
“什么不是？哈，‘徐徐’？昵称都喊上了，还知道你生理期，这么**的事你还宣扬到男生都知道？看来早就开始勾三搭四了，就这还想狡辩什么？你跟我滚回家去！”
男生站在了徐念娣身前，伸手想要阻拦女人拉拽的动作。
“我没有，是我让其他人这么叫我的，不是什么昵称！”
“是啊阿姨！我们真的只是同学，因为下节体育课，要到操场去上，看徐徐同学一直没来，作为班长我才来问一下情况的。”
女人不管不顾地将男生一把挥开，男生后退几步就出了画面，留下了一句“我去找老师来！”，他的声音就再没响起，只留下了这对母女俩。
女人随即伸手就抓住了徐念娣的头发，将她的人影往上扯了起来，徐念娣不得不从坐姿变成了半蹲的姿势。
“怎么老娘给你取的名字你还挑三拣四？让别人喊你的姓氏，你心里还是在想着那个人是不是？可惜了，在他的心里你也只是个念来弟弟的破烂货！”
“还说什么你们只是同学，你们是清白的？要是真没关系，我会被喊到学校里来吗？你们的事早就被同学老师看在眼里了！”
紧接着，女人一只手拎着徐念娣的头发，另一只手在她身上狠狠地打了下去，巴掌声不绝于耳。
然而此时，徐念娣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发出痛哭声。
投影中隐约能看到，她虽然被拎得半蹲着，但是她放在了桌上的手却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一样。
就在不知道多少个巴掌打下来后，徐念娣终于无法忍耐，抬手将手心里攥着的东西刺进了女人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