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天灼的庄园不远处,有一处空了许久的宅子,上两个月才被南炘来的巨商买下。

月色下的庭院,万籁俱寂,犹可闻,微风吹动树梢,清流潺潺。

但庭灯依旧光彩夺目。

“怜儿,最近感觉身体如何?”

房间里,南炘依王和邓雪怜正在对坐用晚膳。

自从那日他救下邓雪怜后,便一直将她留在自己宅中。

这邓雪怜就是有手段,将依王唬弄得对她已经动了真情。

在她的故事里,自己是个可怜至极的女子。

在家时,由于是养女,不受父母宠爱。

出嫁当日,夫家又被抄家流放。

流放路上又遇匪徒,杀了她夫家所有人,见她有几分姿色便强要了她。

一路逃难至京城,孩子也没保住,死在了路上……

她这一套故事讲起来,确实让人忍不住替她难过。

依王也不会傻到她说什么是什么,提前找人打听了她的名号,还惊奇发现这邓雪怜竟是大名鼎鼎悠宁县主的长姐。

本就觉得那悠宁县主捆住了自己六弟的依王,对邓攸柠更是满心不喜。

“多谢公子关心,怜儿的身子已无大碍。”

“只是时不时还能想起我那刚刚成亲便去流放的丈夫,以及那未出生的孩儿。”

邓雪怜可从没想过贺向哲,也从没惦记过那让自己糟了那么多罪的孩子。

但她这样说会显得她是个有情有义,且十分念旧、坚韧的女子。

如此,便能让她将面前男子的心抓得更牢。

这种若近若离、欲擒故纵,也是她最会玩的手段了。

“逝者已矣,怜儿还需好好活着。”

“这苍茫大地,总能有什么令你舍不得的。”

依王本就是个温柔的人,更是见不得女子伤心难过。

邓雪怜顺着他的话叹了口气,仍做一脸悲苦表情。

“舍不得?”

“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喜欢我的人了,我身为待罪之身,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只是公子的恩情怜儿还没有还完,我暂时确实不能死。”

她苦笑一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留念,一心求死。

依王忍不住道:“谁说没人喜欢你了?本…公子就觉得怜儿姑娘很好。”

他顿了顿,邀请道:“若在东极你无处可去,不如随我回南炘吧?”

听到他这句话,邓雪怜瞳孔里闪过一丝精光。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真的可以吗?”

“公子不会嫌弃怜儿这残花败柳不祥之人?”

她自怨自艾的模样,别提多让人心疼。

依王恨不得现在就能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疼爱。

“离开东极便没人知道你的来历。”

“以后,我也会给你个新身份,让你重新活一次……”

话至此处,门外来了个报信的小厮,传话说有位自称他弟弟的郎君求见。

依王神色有些紧张。

自己一共就六个弟弟,除了已经死了的二弟,和天生残疾的五弟外,其他的,可都聚在这东极京城呢。

“怜儿,我去去就回。”

依王跟邓雪怜道别后,便跟着小厮去了宅子的前院。

厉天灼早已等在前厅。

看到他的背影时,依王的眉心跳了跳。

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六竟主动来寻自己?

奇怪!

“怎么?厉指挥使还有能用得着我这南炘商人的地方?”

依王故意说着两人现在的假身份。

“大哥。”

厉天灼毕恭毕敬给他行了一礼。

“我已经不是东极银龙卫的指挥使了,官职刚被皇帝交给了别人。”

“这次来找大哥,是想请大哥帮忙,救三哥。”

听到桑王出事了,依王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你三哥怎么了?”依王急忙询问。

“之前为了查四哥和东极太子君温辞,我的人抓了三哥,关在了银龙卫大牢。”

“现如今,银龙卫不归我管了,我怕三哥会和其他普通犯人一样,有生命危险。”

厉天灼简述之前的事。

他说到这儿,依王的眼睛眯了眯,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会好心救他?”

“你难道不是巴不得他死吗?”

不愧是从小亲自拉扯大的弟弟,最了解厉天灼的,还是当属依王。

厉天灼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扬起一个尽是算计的笑容。

“他确实该死。”

“不过,不应该是现在。”

“我们兄弟想要他的命,但与他一母同胞的四哥可舍不得。”

“大哥明白我的意思吧?”

点到为止,厉天灼相信依王已经听明白了。

救出桑王,也是为了用他威胁似王。

但威胁了似王又能如何?

让似王撤兵,不再管东极内乱的事?

对他依王来说又能有什么好处?

“六弟的算计很妙,对你们帮助极大,但对你大哥我来说,好像只是出力捞不到好?”

依王摇了摇头,他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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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天灼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

“大哥此话差矣。”

“我的确是想用三哥威胁四哥,但并非要让他不管东极之事,反而要让他为了救三哥而马上撺掇东极太子逼宫造反。”

“咱们南炘的皇位,我没兴趣,大哥想想,若三哥、四哥都能死在东极,皇位岂不就是大哥一人的了?”

“小弟有意想助大哥杀了那两人,只望大哥借我些人马,让我去保护自己的女人。”

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想在君温辞造反时,趁乱杀了桑王、似王。

南炘能有资格坐上皇位的,也就他们四人。

自己主动退出,三、四两人一死,父皇的皇位也只能传给大哥。

依王细细分析了一下厉天灼的想法。

可行是可行,只是成功率其实并不高。

但他了解自己的弟弟,为了心中所坚持的事,即便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罢了。”

“左右,那小兵符自从你离开后,我便一直替你收着呢。”

“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说着,依王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跟之前简知意给他们的那枚似王的小兵符玉佩很是相似。

厉天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玉佩。

这么多年,他的私兵,竟一直是大哥在照料。

他还以为树倒猢狲散,那些人已经散场了。

他自嘲一笑,大哥果然不是他的敌人!

“现在卓远军一共有多少人?”厉天灼好奇地问。

“比你走时少了几百人左右吧,不过他们的武功在这五年里也精进了不少。”

“这次来东极,我把他们和我的飞鹰军都带来了,共这个数……”

说着他竖起了一只手指头。

这是一万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们兄弟二人目前在东极可支配的军队,足有一万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