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星神一路杀出了墓穴,无论是早已失效超时空立方体,坚韧的古墓哨兵还是功率强大的约束力场,在受惊状态的星神面前都毫无意义。
而对于下定决心的虚空龙来说,无论是路上的太空死灵,还是正在和他们互殴的红皮怪人,脱困之后都是自己的敌人,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于是,当来自机械神教的圣贤士梅拉尔—76惊讶于自己手下护教军团的人间蒸发之时,来自墓穴世界索勒姆索斯的死灵收藏家塔拉辛先生同样遭到了损失。
并且,出于星神和惧亡者之间的种族恩怨,出逃的虚空龙自然特别针对太空死灵一方。
当无所束缚的星神碎片撕裂地层,朝向广大的宇宙星空飞去时,还躺在逐渐崩坏的墓穴中的,除了成片成片的红色机油佬,还有就是成吨的死灵金属。
所以,当人类改装的传送门亮起,悲痛交加、心中充满了决心的贤者全副武装地踏入战场的同时,又一次通过相位转移逃过一劫的塔拉辛也露出了脑袋。
二者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无需多言,对于人类理解颇深的无尽者立刻便认出了梅拉尔身上高级神甫的教袍;而梅拉尔也在之前传回的影像之中知晓无尽者的存在。
一路以来,梅拉尔的护教军团已经为塔拉辛的行动平添了不少阻碍,而在梅拉尔看来,眼前这个该死的科技异形同样要为自己的损失负责。
于是,在双方的军队同样损失殆尽、墓穴原本的主人死于非命的情况下,为了解决彼此之间的矛盾,二者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种这个宇宙里最最通用的解决方式:
崩坏的星球里,贤者与霸主相互举起了武器,只等待泄露的熔岩漫过某颗未爆的炸弹——
“轰!!!”
火光亮起,他们开始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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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哇啊——!”
当白芷发现自己离开亚空间的出口位于一艘不明阵营的舰船底层时,那颗原本放下来的心终于悬了起来。
“不会给我送到死灵船上了吧……?”
这种想法当然是无稽之谈,不提死灵舰船和人类战舰之间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当白芷摸黑看到一根管线上齿轮环绕的骷髅时,他就明白了如今自己身处何方。
这是一艘属于机械神教的战舰,白芷放下心来。那么,现在只要找到舰上工作的的劳工或者水兵,然后让他们带自己回到上层甲板就行了——
——这样的想法在他原地兜兜转转了半个小时之后发生了改变。
弥漫着浓重机油味的走道和迷宫般的舱门之间空无一人,仿佛蛮荒的钢铁迷沼,只有暗黄色的古老灯光散发着一点点的文明气息。
“……”
白芷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传闻:在海军战舰接受训练的新兵,某天误入了一扇不在巡逻路线上的门。
当他的DNA被再次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八十年,当年他服役的战舰因为受损严重而被迫拆解,在底层的机轮舱和维修走道之间发现了几百具无名的尸骨。
“不会吧……“
他将目光投向头顶纵横交错的合金与塑钢架结构,心想要不要像在矿洞里挖矿找不到家那样垂直开个口上去——好在挖到锅炉、鸡贼小窝或者废料堆的可能性打消了他的想法。
无奈之下,他开始用剑柄上的银色骷髅敲打管道,同时把银哨子叼在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敲击声与哨声在狭长漆黑的走道中回荡,连带着还有白芷对于有谁能发现自己的希望。
“喂——有人吗——看在帝皇的份上——”
白芷一边喊着,一边顺着维修走道向前走,并遵循男左女右的准则在每一个岔路向左走。
“有人……嗯?”
在拐过第十九个岔路背后的弯道,除了照明灯以外的亮光突然点亮了他的瞳孔。
——还来不及高兴,与此同时,血与机油的味道就在他的鼻尖聚集了起来。
机油味很正常,机油佬的厕所里都是这个味道——可血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帝皇,呃,或者欧姆弥赛亚在上……有人在那里吗?”
白芷谨慎地从盘绕管道的墙壁上露出一个头,借着低矮的铁壁上安装的照灯仔细观察:他的视角随着探出的距离逐渐展开,随后,一个背对着他的红衣人形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人形身上的衣服印着齿轮和扳手的图案,他于是放下戒备走上前去,伸手拍向人形的后背。
“帝皇保佑了,终于找到人了……你是这里的水手——”
“……吗”
白芷终于得救的兴奋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出乎意料的,人形对他的招呼毫无反应。
当手掌接触到湿润的布料时,他才意识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嗵。”
被触碰的尸体缓缓扑倒,政委这才看清他胸前的伤口:那是一道几乎从肩胛贯穿身体的撕裂伤,尸体手中垂下的步枪支持住了他的身体,让他面对死亡时能够保持站立;尸体身上的也不是机械教人员常穿的红袍,而是一件米白色的仆役外衣,红色的来源一目了然。
——而技术仆役通常是不会独自进行维修工作的,他们不够格维护战舰这种神圣的机械。
白芷心中的预感越来越近,他顺着仆役面对的方向走去,而在他脚边,一桶打翻的机油盖过了一切气味。
“铛啷——”
没过多久,他就意料之中地踢到了一根沉重的金属。
白芷低头,动力剑的微光揭露了这件金属的真面目:
那是一柄模仿齿轮形状的动力斧。这种武器因为过度追求外形的圣洁而丧失了不少效率,因此,在人类帝国的疆域中,只有一种人物会使用它。
动力斧的长柄上沾着红色的血、黑色的机油与一层绿色的凝胶状粘稠物质,白芷猜测那是什么舰船祝圣油脂。
而很显然,它被涂在了不该在的地方。
视线掠过动力斧,白芷接着往前,而这一次,出现在他脚下的东西却意外的柔软。
“啪噗、啪噗……”
——那是某种黏糊糊的、在被踩踏时非常有弹性的东西,白芷很不愿意猜测,具有这种质感的会是什么东西。
“帝皇保佑啊……”
他哀叹着低下头去:
一张四分五裂的人皮,此刻正被他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