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武侠之快穿侠客梦 >  第479章 谁在写命簿

祠堂的砖缝里渗进第一缕晨光时,郑灵萱的指甲已在青铜钥匙柄上掐出月牙印。

她一夜未合眼,袖中钥匙随着心跳一下下灼烫,像块烧红的炭,将她的理智一点点烤得酥脆——从钱老三药包上显影的"归墟重启,以血为引",到顾修然在幻觉里说的"命运从来不是选择",再到钥匙上那些像蛇一样游走的古篆,所有碎片在她脑海里绞成乱麻。

"必须弄清楚。"她对着窗纸泛白的天色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程七的残魂正盘坐在共议堂后巷的老槐树上。

这半透明的虚影平时总板着张脸,此刻见郑灵萱大步走来,飘下来的动作都带了几分踉跄:"你手里拿的什么?"

郑灵萱摊开掌心,钥匙在晨露里泛着冷光。

程七的虚影突然剧烈震颤,半张脸几乎要散成雾气:"命、命簿锁!"他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古板的声调里透出罕见的惊慌,"传说只有执笔写命之人才能持有,能锁尽天下轮回......你从哪得来的?"

"昨晚祠堂卷宗里。"郑灵萱盯着程七发抖的指尖,"它烫得我睡不着。"

"别碰它!"程七急得绕着她转圈,"这东西能照见命盘最深处的刻痕,你现在的魂火才刚稳当......"

但郑灵萱已经转身往祠堂走。

她记得三个月前清理地基时,在供桌下发现过块活动砖,敲开后是道往下的石阶——当时只当是前人藏细软的密室,此刻却像有根线牵着她的脚。

程七的警告被风卷着追过来:"郑姑娘!

你根本不知道命簿里写了什么——"

密室的潮气裹着霉味扑来。

郑灵萱摸黑走到最里侧,石龛上的灰尘被她掌心的热度蒸出细烟。

钥匙插入石缝的瞬间,整面石壁发出钟鸣般的嗡响。

一道幽蓝光幕从石龛里漫出来,像面被风吹皱的水镜,倒映出的画面让她血液凝固——

那是她最熟悉的"穿越"记忆:暴雨倾盆的现代街道,她为救扑向马路的小女孩被货车撞飞。

可画面里多了样东西——在她倒下的刹那,一片泛黄纸页从云端飘落,边缘沾着暗红血渍,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郑灵萱,第473次轮回修正者。"

"怎么会......"她踉跄着扶住石壁,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我以为......我以为是意外穿越......"

"小姐!"

惊呼声让她猛地回头。

李小红端着的茶盘"当啷"落地,青瓷盏碎成几片,热粥泼在青石板上腾起白雾。

这丫头平时最是沉稳,此刻脸色白得像张纸,手指死死攥着围裙角:"我、我看您一宿没睡,想送点热粥......"

郑灵萱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她本想呵斥李小红擅闯密室,可对上那丫头担忧的眼睛,突然泄了气。

她扯过李小红的手按在光幕上:"你看,这是我的命。

他们说我是修正者,轮回了四百七十三次。"

李小红的指尖刚碰到光幕,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但她没躲,反而凑近些盯着那行字看,睫毛抖得像受惊的蝶:"小姐第一次救我时,我被朱大富的狗腿子吊在城门楼。

您踩着月光爬上来,腰里别着顾公子送的匕首,说'别怕,我带你下去'——那时候您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对吗?"

郑灵萱愣住。

她想起那夜李小红被抽得遍体鳞伤,却还在护着怀里半本《女诫》;想起自己割断绳索时,这丫头哭着说"我想识字,想写自己的名字"。

"小姐每次救人,都没问过命运同不同意。"李小红蹲下身捡茶盏碎片,碎瓷扎进掌心也没察觉,"您看这茶盏,碎了是命运,可我偏要把它粘起来——粘不圆又怎样?

至少能盛粥。"

光幕不知何时熄灭了。

郑灵萱摸出帕子包住李小红流血的手,突然笑了。

她的笑从眼底漫开,像春冰初融的溪:"说得对,粘不圆也能盛粥。"

"启禀小姐!"院外传来小斯的喊叫声,"朱大富带着田契跪在门口,说要献良田百亩,给共议堂建附属学堂。"

郑灵萱擦净李小红手上的血,将碎瓷片收进袖中。

她望着密室顶端透下的光束,听见自己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清晰:"请他进来。"

晨风吹起她的发梢,袖中那枚命簿锁突然轻颤,像在应和某种即将破土的生机。

朱大富的肥背在晨光里泛着油光。

他跪得笔直,双手举着田契的姿势像捧着供香,可额头的汗珠却顺着络腮胡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砸出星星点点的湿痕:"共议堂的大恩,草民没齿难忘。

这百亩良田紧挨着镇西河,正适合建学堂......"

郑灵萱垂眸盯着他泛青的指甲缝——那里面嵌着半粒焦黑的火药渣。

三天前宋金刚旧部劫粮车时,她在烧毁的马车上见过同样的痕迹。

"朱员外孝心可嘉。"她伸手接过田契,指尖掠过纸角时,袖口的碎瓷片硌得手背生疼,"李小红,带朱员外去账房核对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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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红应了声,接过田契的瞬间睫毛微颤——她摸到了纸页夹层里凸起的金线。

这丫头低头时发梢扫过朱大富手腕,瞥见他内侧新添的刀疤,和半月前宋金刚被押入地牢时,狱卒汇报的"旧部联络暗号"分毫不差。

直到朱大富的谄媚笑声消失在院门拐角,马如龙才从廊下转出来。

他把玩着茶盏的动作突然顿住,指节叩了叩案上田契:"灵萱可记得墨昭说过?

当年他查江南盐引案,伪契里总掺着金线,说是'能引地脉火气'。"

郑灵萱的瞳孔缩了缩。

三个月前墨昭咽气前,确实抓着她的手说过这句话,血沫子糊在她腕上:"金线......地火......炸......"

"苏瑶。"她突然扬声。

正趴在院墙上逗猫的苏瑶"骨碌"跳下来,发间的银铃铛叮当作响:"姐有啥吩咐?"

"去江湖百晓生那放话。"郑灵萱抽出腰间顾修然送的匕首,在案上划出半道弧光,"就说下月初三,共议堂附属学堂首课,由顾修然亲授《识伪辨奸》。"

苏瑶眼睛一亮,把银铃铛晃得更响:"明白!

我这就去码头找说书的张老汉,保证传到每个茶馆酒肆!"

学堂落成那日,镇西河的晨雾还没散透,门口已挤了半条街的百姓。

穿粗布短打的农夫、挎药箱的游医、甚至梳着丫鬟髻的小丫头都踮着脚往门里望——顾修然的名字在江湖上本就像块磁石,更何况是"亲授识伪辨奸"。

朱大富派来的工匠混在人群里,腰间的短刀贴着大腿根。

他们凌晨时在地基下埋了三坛火药,引线顺着砖缝通到后院老槐树下。

为首的疤脸汉子抹了把汗,盯着门楣上"共议堂学堂"的金漆匾额,心里直犯嘀咕:那姓顾的真会来?

"让开!"

一声清喝惊得人群自动分开。

顾修然穿着月白长衫踏阶而上,腰间玉牌在雾里泛着冷光。

他扫过人群的目光像把淬了毒的剑,最后停在疤脸汉子腰间:"这位兄弟,可是来学'辨奸'的?"

疤脸汉子后颈发凉,刚要后退,门柱上突然发出"嗡——"的蜂鸣。

那声音像极了马蜂振翅,惊得人群哗然。

顾修然抬手摘下门柱上的铜铃,指腹抹过内壁刻着的细小纹路:"林姑娘的'音波阵',果然灵验。"

"什么音波阵?"疤脸汉子硬着头皮喝问。

"能辨金属的阵。"顾修然突然反手扣住他手腕,短刀"当啷"落地,"你腰间的刀,靴筒里的火折子,甚至地基下那三坛火药——"他的声音陡然冷下来,"林姑娘前天就把火药换成了麦麸,你以为炸得响?"

人群里爆发出惊呼。

几个工匠见势不妙要跑,早被埋伏在房顶上的李长风带着镖局弟子按住。

朱大富"扑通"跪在地上,肥肉抖得像筛糠:"草民冤枉!

草民真不知道......"

"朱员外别急。"郑灵萱从侧门走出来,手里捏着半块田契,"这金线,你说是为表诚意;这刀疤,你说是砍柴时划的;可这火药渣——"她把田契拍在朱大富面前,"宋金刚上个月在地牢里托人带话,说'要炸了共议堂的根基',你说巧不巧?"

朱大富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

混乱平息时已近黄昏。

李小红抱着一摞从朱大富旧书里翻出的典籍,蹲在廊下逐页检查——这是她的老习惯了,每次收捐物都要过三遍手。

"小姐!"她突然站起,指尖捏着张泛黄的纸页,"您看这个!"

郑灵萱接过纸页的手在发抖。

那是半页残破的命簿,墨迹斑驳处勉强能辨认:"第474次失败......需更换执行者......郑灵萱,最后一次机会。"最下方的落款,是枚朱红的印记——正是她穿越前,自己书房里那枚"灵萱手录"的私人印章,连边缘缺了个角的痕迹都分毫不差。

晚风卷起几片梧桐叶,掠过她鬓角。

郑灵萱盯着那枚印章,耳边响起密室里光幕的嗡鸣,想起李小红说"碎了也能盛粥"的模样。

她突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把纸页小心收进怀里。

"去把顾修然找来。"她对李小红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又稳得像山,"有些账,该算清楚了。"

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影子里藏着半枚碎瓷,藏着半页命簿,藏着四百七十三次轮回里,所有她亲手粘起来的、盛过热粥的、不圆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