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红叶似火。
葛钧山站在熟悉的凉亭内凭栏远眺。
起伏的山峦，漫山的红叶……
十一月的燕京西山，有着壮美的秋景。
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但却早已物是人非。
“葛老，咱们该出发了！”
王沣海小声提醒。
这是葛钧山最后一次下基层调研考察。
这也将是王沣海，最后一次以秘书身份陪同。
看着葛钧山对这座深山小院，恋恋不舍的模样，王沣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这里曾是葛钧山最爱来的地方，无数重要的决断，都是在这里酝酿。
也正因如此，出院后葛钧山都没有回家，而是选择来这里暂住。
虽说将来还可以再来，但就不再是现在的身份了。
收起已经放凉的茶壶茶杯。
王沣海忽然不由想起‘人走茶凉’四个字。
临近大会召开，其他元老家都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而葛老这里呢？
一个打着工作汇报名义，来拜访的人都没有。
显然不是大家不想进步，不想跑官要官。
而是觉得来讨好葛老，已经毫无用处。
“真是世态炎凉啊！”
王沣海倒掉大半壶茶水。
小心清洗茶壶茶杯后，给葛钧山仔细收好。
片刻后。
红旗轿车缓缓离开小院。
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驶往南苑。
公务专机早已准备就绪。
一行人登机后，很快便滑出停机坪拐入跑道，轰鸣加速起飞。
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公务专机平稳降落京州国际机场。
当公务专机停稳在眼前，舱门放下形成舷梯。
赵瑞龙缓步上前，走向舷梯口。
当看到瘦骨嶙峋的葛钧山走来，不禁有些暗暗心惊。
年初在燕京陪同试乘试驾陆虎M9的时候，葛钧山看着还很健康有精神。
那时候的他，甚至还能跟沈总唇枪舌剑、暗暗较劲。
如今一看……
怎么跟癌症晚期的病人似的？
枯瘦如柴，皮肤暗沉无光泽。
看到他微微颤颤的走下舷梯……
赵瑞龙下意识的，就快步上前搀扶他。
刻在骨子里的尊老爱幼，是无法克制的本能反应。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老人摔倒在自己眼前吧？
而赵瑞龙突如其来的搀扶，让葛钧山自然有些意外。
愣了愣后，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没关系，您慢点儿！”
赵瑞龙将葛钧山，搀扶着走上停机坪。
虽然这一次来汉东，只是私人的走访，并不算真正的调研考察。
所以一切从简，特意要求汉东这边不用安排隆重的接机仪式。
但是一个高官都没来，并不代表赵瑞龙的接待也会很简单。
一支规模不大，但气势磅礴的车队，一字排开静静等候。
头车和尾车，是年初上市就持续火爆畅销，成了许多人心目中国产第一豪华SUV的陆虎M9。
然后九月份在天海国际车展上亮相，预售非常火爆的豪华轿车陆虎S9与商务车陆虎D9各两台。
最中间的主宾车，是由惠龙集团与通宇汽车集团，联合研制的国产混动中型客车，外观类似于考斯特。
如此一来。
即便没有众多媒体云集，也没有大量官员接机。
但三款国产豪车，外加混动国产中巴车组成的豪华车队，也将排面拉满，显得格外的恢弘大气。
原本有些病恹恹的葛钧山，看到这样一支车队，也不禁眼前一亮。
以前下基层调研考察，不是大众奥迪就是吉普丰田。
看到汉东的公务车，都是科技感十足的国产车。
葛钧山的神情，多了一丝激动与欣慰。
“不是说一切从简吗？你怎么还安排这么隆重的车队！”
赵瑞龙微笑解释道：
“我听邹院长说，您特别关心咱们汉东，这一趟来就是想看看咱们高质量经济与军民融合战略的发展情况。”
“新能源汽车作为咱们最重要的发展成果之一，具有很强的代表性，所以我便将目前在售四款车都带来了。”
说罢，赵瑞龙微笑侧身，做出恭请手势。
“有心了！”
葛钧山微微一笑。
随后步履缓慢的，来到了豪华大气的陆虎S9轿车旁。
这款豪华轿车，外观气势一点儿也不输进口的奔驰宝马奥迪。
大气的外观，搭配亮黑的漆面、流畅的线条轮廓……
甚至反而显得更加科技时尚。
更像二十一世纪，信息化时代汽车该有的样子。
看看外观、摸摸漆面……
葛钧山流露出的眼神，除了震撼便是欣慰。
“咱们陆虎的这三款车，采用同平台开发，大部分技术和零部件都是通用的，只是在外观尺寸和内饰布置上有所区别。”
“这么做，可以让研发测试周期会相对较短，厂商的生产成本与客户的维保成本也可以相对更低……您请上车！”
赵瑞龙微笑打开豪华轿车陆虎S9的后排车门。
葛钧山坐进车内后，宽敞的空间、舒适的座椅，还有现代科技感十足的内饰，让他不由自主的发出感慨：
“这车真不错啊！看着坐着，比前面的陆虎M9好像还更豪华更舒服！”
赵瑞龙笑道：“由于车型不同，锚定的客户群体也不同，所以在内饰布局和做工用料上，咱们还是做了一些调整。”
“尤其是购买使用行政级大型轿车的客户，商务需求居多，所以咱们着重加强了后排的乘坐舒适性与私密性。”
“比如给副驾驶这儿设置了老板键，摁一下就可以让副驾驶自动靠前收拢，为后排腾出更大更宽敞的空间。”
“你现在坐的这个后排老板座椅，可以一键进入零重力模式，你看腿托展开座椅放倒，是不是就跟床一样？”
“为了确保老板长途乘车时候的舒适性，咱们后排不仅玻璃是多层夹胶隔音玻璃，还采用了主动降噪技术。”
“另外老板的私密性也至关重要，所以门板上这个控制按钮，摁一下就可以让玻璃变成深色，而且还有遮光帘……”
赵瑞龙仿佛4S店的汽车销售员一样。
耐心细致的向葛钧山讲解，设计初衷和具体功能。
由于葛钧山之前是体验过陆虎M9的，所以在介绍中赵瑞龙还讲解了车型之间的差别。
体验了豪华轿车陆虎S9后，葛钧山又兴致勃勃的，体验大型MPV商务车陆虎D9。
拥有更大内部空间的商务车，因其功能属性并没有追求奢华的内饰布局，但格外突出了商务和舒适属性。
坐在最舒服的第二排零重力座椅上，葛钧山觉得刚才坐的公务专机座椅，根本无法与之媲美，只能说就是个座。
而除了乘坐十分舒适之外，这商务车还多出了一个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配置，那就是‘大电视’。
自动折叠的超薄液晶电视放下来后，让商务车秒变移动的家庭影院、小型会议室。
有小孩的家庭用户，可以让小孩看电视，不至于无聊哭闹。
而商务用户播放呈现各种文件，在车上也能临时开会办公。
由于采用的是混动系统，车子有大容量电池，还完全不怕没电。
这一下。
冰箱、彩电、大沙发，三样真的是凑齐了。
亲自感受了一番之后，葛钧山终于明白，为什么陆虎新推出的这两款车，还没正式交付，预售就异常火爆了。
哪怕一些所谓的行业专家、资深人士，贬损陆虎的车花里花哨、华而不实，但科技豪华感却是任何国际品牌汽车都不具备的。
在设计理念和功能配置上，葛钧山觉得赵瑞龙主导的陆虎汽车，确实做到了遥遥领先。
到底是不是花里胡哨、华而不实，老百姓也已经用实打实的订单，给出了答案。
来到外观简洁大气，内部典雅低调的中巴车上。
葛钧山更是内心感慨万千。
因为多年来，不管是重要接待，还是考察调研。
他坐过太多太多次‘中巴车’。
如今坐上惠龙集团与通宇客车集团联合打造的国产中巴车上。
往事历历在目，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仔细一看……
车，已经不是以前的车。
自己也已经很难回到从前。
“这款车你就不用介绍了。”
“咱们抓紧时间出发吧！”
车队缓缓出发离开机场。
抵达的第一站，便是龙芯集团。
拎包陪同的王沣海，以为赵瑞龙会把参观考察，安排得非常敷衍。
结果呢？
赵瑞龙并没有敷衍了事，带葛钧山走马观花似的，随便逛逛聊聊就完事儿。
从芯片原理介绍到如何设计，再到如何生产制造、封装测试，他都细致介绍。
而且还带领一行人换上无尘工作服，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深入了超洁净的芯片生产车间，亲眼目睹高度自动化的清洗、涂胶、曝光、刻蚀等加工过程。
这样的参观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面对葛钧山的各种好奇提问，赵瑞龙也是有问必答。
这也让陪同的王沣海大开眼界。
让他第一次知道，芯片加工生产，不仅是耗电大户，竟然也是耗水大户。
本就生产任务繁忙，还接了米国人订单的龙芯集团，一天的用电量就堪比一座小县城。
为了确保电力稳定供应，不仅双回路供电、本地部署紧急电源，还专门从林城市，建了一条特高压输电线，向龙芯集团供电。
至于用水……
龙芯集团不仅用水量极其恐怖，而且还不是直接用的自来水。
生产制造芯片过程中，他们要频繁用于冲洗的水，是超洁净水。
因而除了供水厂和污水处理厂，还专门建了一座大型净化水厂。
至于围绕芯片生产制造过程中，服务保障的的厂家，就更多了。
从高纯度的光刻气体、晶圆材料，到光刻、刻蚀、离子注入、抛光、检测等各类设备。
一个芯片加工产业链，基本就是高端制造业的缩影。
龙国半导体行业突飞猛进的背后，是惠龙集团与众多单位源源不断的持续投入。
没有成百上千亿的疯狂烧钱，没有数以万计的科研人员呕心沥血。
哪能制造出顶尖芯片，让米国的科技企业都能放心代加工生产？
看完封装测试后，赵瑞龙带队来到了员工食堂。
采取自助餐模式的食堂，不仅菜品种类非常多，还有很多水果饮料。
王沣海以为葛钧山依然胃口不好，只会取一丁点儿食物。
没想到他今天竟然一反常态，弄了很多样菜在餐盘里。
落座之后，跟赵瑞龙边吃边聊，但聊的并不是技术问题了。
而是从芯片行业，聊到了整个科研体系的产学研三位一体。
大量的高等院校、科研单位与国企民企之间，应该如何有机结合。
半导体行业的迅猛崛起，早已证明龙国并不是没有科研力量和工业基础。
只要有正确的引导与足够的投资，完全可以迸发出十分惊人的力量和效率。
坐在稍远处吃饭的王沣海，自然心里很是疑惑。
他知道赵瑞龙非常博学天才，对如何搞好高科技，有超远目光和深刻见解并不奇怪。
他好奇的是……
葛老几乎早已众叛亲离，无权无势。
而且再过两天，大会一开，葛老就退休了。
体制中的人，都没有一个再亲近葛老的，早把他当空气了。
赵瑞龙又何必如此热情接待？
不仅将考察安排得十分专业硬核，还对葛钧山的提问有问必答，一点儿也不敷衍了事。
要知道，当初葛钧山支持的钟正国，可是没少给赵瑞龙的父亲赵立春添堵，调任离开后也没少制造麻烦。
葛钧山本人，虽然投票支持了汉东发展高质量经济与军民融合战略，但过去也没少给赵立春制造压力。
但现在……
赵瑞龙丝毫没有将葛钧山，当做仇敌一样看待。
午饭后，一行人先到惠龙电子，观看各种电子产品的研发与生产。
然后又到陆虎汽车总部，看了新车的研发测试与老车的自动化装配生产。
最后来到了京州铺镇车辆厂，观摩了高铁列车的生产制造，了解了国产高铁的研制情况。
晚上入住京州惠龙宾馆，葛钧山的胃口比中午还好，和赵瑞龙边吃边聊，吃了不少东西。
回到房间后，很快便吃药洗漱睡下，让王沣海都没机会闲聊几句。
第二天早上，赵瑞龙准时出现。
带队前往京州南站，搭乘高铁一路飞驰前往吕州。
这也是葛钧山和王沣海，第一次感受高铁的舒适与速度。
原本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坐高铁半小时就到，实在是令人震撼不已。
当然。
更令人震撼的，还是吕州航空产业园内，龙国商发集团正研制的大涵道比涡扇发动机。
对两人来说，飞机坐过无数次，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民用喷气式发动机是如何研制。
站在比人还高的发动机面前，又怎么可能不震撼于那复杂精密的结构呢？
要制造出世界顶级的航空发动机，需要庞大的科研团队、强大的工业基础。
尤其是先进材料与精密制造，这两方面要是不够强悍，再好的设计图纸也无法变成先进可用的发动机。
在吕州航空产业园参观了一上午，午饭后又搭乘高铁前往天海，造访龙国商飞，观摩国产大飞机的研制。
看到封闭式机库内，已经完成生产组装，正进行各种试验测试的国产大飞机原型机，葛钧山明显红了眼眶。
王沣海真担心葛钧山的身体。
这两天的考察，强度实在是太高。
如今眼前的国产大飞机，又实在太震撼人心。
王沣海真怕葛钧山一激动，再来一次突发脑溢血。
小心观察了好一阵。
确认葛钧山是比较激动，但还并没有到失控的程度，王沣海就放心了。
不过听着赵瑞龙的介绍，王沣海是真的打心眼里佩服。
从昨天到现在，从新能源汽车到高性能芯片，从电子产品到高铁列车，从航空发动机到国产大飞机……
赵瑞龙不仅早到晚的全程陪同考察，还始终保持着热忱与专业，十分认真介绍科技产品，并耐心答疑释惑。
专业知识之丰富，态度之严谨诚恳。
这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如果葛钧山还不会退休，还身居高位，王沣海还可以理解。
可偏偏葛钧山即将退休，而且基本已经无权无势。
这一趟与其说是考察调研，倒不如说是观光旅游。
纯粹就是为了开开眼界，看看龙国如今的高科技发展情况，回去后也死而无憾。
赵瑞龙完全可以礼节性的接待后，就交给其他人。
亦或者走马观花、敷衍了事的应付一下。
可是赵瑞龙始终都没有这么做。
带着葛钧山参观了原型机，比737和320更加先进智能舒适的驾驶舱和客舱后，还带去模拟驾驶器，手把手的指导葛钧山，试驾国产大飞机。
由于模拟驾驶器不仅有着和真飞机一样的驾驶舱，各种屏幕按钮按键一样，还通过虚拟现实技术，模拟生成声音和画面，通过运动平台产生体感效果。
所以当葛钧山在赵瑞龙的指导下，真把飞机驾驶腾空而起，在轰鸣声与加速体感的双重作用下，王沣海还差点以为自己真坐在飞机的驾驶舱里，腾空而起了。
笑逐颜开的体验结束后，乘车很快便到了旁边的机场停机坪。
临别之际，赵瑞龙送上了一架国产大飞机模型。
葛钧山紧紧握住赵瑞龙的手。
“谢谢你，这两天我过得特别开心!”
“过两天，我也送你一件礼物，你肯定会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