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真正与魔物交易的,是你吧。”
天后神色倏然一变:“你胡说!”
“哦,我说错了,其实是你怀中那位,鸾吹,或者说镜灵,对吗?”
鸾吹消散的身体豁然收拢,在天后震惊无比的眼神中,他缓缓从地上站起,丝毫不见先前濒死之态。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魔主。”
鸾吹抬手一挥,变回了自己本来面目,与鸾吹的样貌有三分相似,却又不同于鸾吹的温和,而是多了几分邪肆之美。
他弯腰蹲在天后面前,透亮如镜的眼底满是她的身影:“吾乃镜灵鸾凤,是鸾吹主人亲自取的,阿吟可记住了?”
鸾凤,鸾吹凤吟。
“鸾凤?”
天后似是明白了其中含义,眼底忽地涌起湿意,她努力压抑着情绪,不让眼泪夺眶而出,颤抖着声音问。
“所以,鸾吹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鸾凤神色怅然,似是陷入回忆,良久,才低声回道:“主人为取得炼制轮回镜的最后一种材料,擅闯凤族禁地,他拼着重伤将我炼成,自己却死在了那里。”
“不,不可能,那次,我和大医仙明明——”
鸾凤轻笑,抬手扶去天后眼见泪水。
“阿吟,你不是猜到了吗?那不是主人,是我趁主人神魂未散,想让他见你最后一面,了却遗憾罢了。”
“可、我与他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你都无比清楚,这要怎么解释?”
天后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无法接受,与她交颈缠绵近万年的,不是鸾吹,而是区区一届镜灵。
“我乃主人抽取神魂所炼制,生而有灵,又日日听他说起与你的过往,知道这些并不稀奇。”
“那又为何骗我?”
天后忽地发狠,几下将镜灵反制,手死死掐住鸾凤的脖子:“是你说死的冤屈死的不甘,要我向天帝复仇,全是假的?”
鸾凤却看着她只是笑,满眼不舍。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初到你身边时,我便见你日日惶恐,一面担心主人安危,一面害怕天帝发现你知晓了他的秘密,我既心疼又无奈,我只是一个镜灵,除了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可有一天,魔物找上了我,就在他找过你之后,他洞悉了我的心思,告诉我,只要我装作主人神魂所化,便可得偿所愿,他甚至可以让我变得更加强大。唯一的要求,就是将你之所为事无巨细记下,在他需要时告知。”
“我心动了,因为我想让你活,我知道主人之死一定会击溃你,所以,我便化成了他,一方面是想要你继续活下去,一方面也是想激发你的斗志,唯有如此,你才会全心去对付天帝,我也能陪你更久。”
“云安是个意外,但却是个让我万分欢喜的意外,那时候,我第一次动了将一切告知的念头,但很快就被察觉,那魔物警告我什么也不许做,否则你和孩子便会一尸两命。”
“凤凰产子本就九死一生,我不敢冒险,只能继续装作主人,云安出生时十分体弱,我知那是仙妖结合的结果,便求那魔物帮忙,并发誓除非他允许,绝不开口说出真相,那之后,云安的身体逐渐好转,像个正常孩子一般,甚至无人发现他半仙半妖的身份。”
“阿吟,我知自己配不上你,可我就是贪恋你的一切,起初,我以为是主人残念作祟,才会让我对你一见心动,可后来,我才发现不是的,你本就是极其美好的女子,心动是我的、宿命。”
鸾凤的身形忽地跪倒,口中吐出大量鲜血,身体开始如玻璃般破碎成一块一块,但他的眼睛却自始至终,不曾离开天后身上。
“阿吟,对不起,活、活下去。”
鸾凤的身体彻底破碎,被风一吹,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再寻不到丝毫影子。
天后知道,这是魔物对镜灵的惩罚,因为他说出了全部真相。
“不,不要,鸾吹你回来!”
天后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她手忙脚乱的四处抓捕着,想要留住点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能留下。
无视天后的癫狂,红渠的视线扫过全场,想要找出那魔物的藏身之所。
从她故意放走蔷薇仙子残魂开始,她的计划便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她的目的从不是覆灭五界,也不是要颠覆仙界权利,而是找出渡尘在各界的分身,然后一网打尽。
她的七片叶瓣可以化为分身,金蛇同样可以,不过比她少,只有三个。
渡尘和妖蛇王都只是分身,还剩最后一个。
蔷薇仙子的残魂进入轮回镜时,红渠怀疑过镜灵,但通过查证,这个怀疑被打消了,轮回镜镜灵不过是个棋子。
一个被情爱蒙蔽双眼的棋子。
如今镜灵已死,金蛇的分身也并不在此处,那就剩下一条路了。
红渠的目光落在神情恍惚的天后身上,根源还是在天后身上。
不论是天帝,还是鸾吹,或是镜灵,这三个男人围绕的中心点,都是天后凤吟。
所以,是天后身上有什么金蛇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红渠忽然想到了凤族,那个天后背后的神秘种族,似乎历任天后皆是出自凤族,这万一成为仙界默认的规则,可又是为什么?
“想救他吗?”
红渠来到天后身边,轻声问。
正处于崩溃恍惚中的天后猛然回身,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了红渠的衣角,眼底的光又亮了起来。
“你能救他?”
红渠翻手一转,将一个珠子捏在手中。
“此物名乾坤境,可逆转乾坤,化虚为实,神魂尚未彻底消散者,投入其中,便可复生。我能活过来全靠它,这点,天后应当清楚吧。”
一听尚有转圜,天后的神色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她扶着云安从地上起身,目光直视向红渠。
“那魔主,又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天后聪慧,不过,这个可以晚点再谈,乾坤境复生需要神魂为引,鸾吹已死多年,他的神魂,你想好从何处寻了吗?”
天后沉默半晌,转而,看向方才鸾凤溃散的方向:“用、鸾凤便是。”
红渠勾唇,晃了晃手中珠子,意有所指的追问:“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