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大典中的气氛陡然一僵,所有人都不经意的望向高台上,那抹淡漠出尘满身佛光的身影身上。
却见那人淡淡抬眼一扫,什么也没说,却足以令所有人心头一震。
佛子这是、默认了?!
"嘘——快小声些,让人听见可就不好了。”
说话之人的好友想要制止他胡言乱语,却架不住有好事者引导,三言两语,便哄得那人上了头,不要命的话险些又脱口而出。
好友想要捂嘴,已然来不及。
只听那好事者道:“照你如此说,那位如今可是仙佛两界的掌中宝,你如此胡言乱语,不怕惹来两界报复。"
“事实如此还不让人说了,她身份高,我也不差,还怕了她不成,哼——”
话虽如此说,那人说完这句,却乖乖没有再开口,坐在原位不知在想些什么。
宴席继续,殿中陆续有仙娥进出献舞,众人心思各异,目光来回在高位上的三人身上打量着。
梅寒神君此举,无异于向六界宣告,红渠公主要重新面世。
而佛界的态度,也让人捉摸不透。
......
红渠听着殿中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挑眉,懒懒的坐在主座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捻起一串饱满透亮紫晶红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旁边,一只修长的大手伸了过来,将她即将吐出口的红提籽接了过去,红渠抬眼一看,竟是渡尘。
她莞尔,笑得不怀好意,又相当勾人:"圣子哥哥,你瞧,他们都在说你我的事,要不,趁着人多,我替你坐实了它?"
渡尘抬眼看她,眼底藏着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复杂情绪:"你想如何?"
自那日莲池破戒后,渡尘发觉,自己的思想和身体都不由自主的被她所控,从前压抑着的那些情绪,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尖,在她可以的引导下,早已破土而出,冲天而起,已有愈演愈烈控制不住之势。
渡尘不是不想控制,可思想和身体总是不受支配,他清楚,是妖蛇王的残念并未彻底消失,才会如此反常。
可莫名的,他、并不想太过反抗。
有心沉沦。
红渠勾唇,眼底的恶意在此刻,完全不加掩饰的暴露了出来,她手上一个用力,借力将渡尘拉到了自己座位上,在所有人惊诧的惊呼声中,将人按倒,俯身压了下去。
一阵暧昧的勾缠结束,她松开愣在当场的渡尘,起身,扬声道。
"此番邀众位仙友道友齐聚,除了要庆贺本宫回归,其实还有一事,五日后,仙佛两界联姻,本宫大婚,望诸位再来赏脸,共同庆贺——"
一句话,震得在场所有人头脑发蒙。
许久,才有人反应过来,举杯。
"恭贺公主,恭贺佛子,好事将近!"
"恭贺公主,恭贺佛子!"
......
梅寒的声音隐在众人的道贺声中,压抑,又带着几分苦涩。
虽然此举并不在他计划之中,但,只要公主高兴便好。
他区区花仙,终究是妄想了。
这一场心思各异的宴会结束,宾客各自散去,梅寒送两人回战神宫主殿歇息,自己则识趣的退下,吩咐了些事情后,便回了偏殿居住。
事实上,这么些年以来,他虽名为战神宫之主,却从未在主殿住过。
一直以来,在梅寒心里,那里一直是公主殿下的寝宫,怎容他人觊觎。
而此刻,主殿内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渡尘看着进门后,便换了一副面孔的红渠,心底的猜测终于被证实。
"你、是何时恢复记忆的?"
红渠侧卧在主位上,散漫的把玩着自己头发的手一僵,自从在佛界醒来,她原本的短发变成了长发,还是长至脚踝的那种,若不是有术法在,打理起来还算省事,她早嫌麻烦一刀绞短了。
"你指哪部分?是混沌之时相生相伴的数万年?还是脱离金莲化身仙界公主的那些年?又或是被迫堕魔又魂飞魄散的记忆?"
"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相信你,被你哄骗进乾坤幻境,浑噩千年的记忆?"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可渡尘,还是从她口中嗅到了浓浓杀意。
是的。
乾坤幻境的来历,并非魔主未卜先知给自己留下的一线生机,而是渡尘,早有算计的一次骗局。
早在仙魔大战之前,魔主便曾暗入佛界私下见过渡尘,那时的红渠并不知,在成为仙界公主之前,自己与渡尘便曾有过那样的纠葛,她只当渡尘是可以信任师长知己,想要从他那里为魔界求得一线生机。
渡尘为她指点了迷津,说只要能造出乾坤幻境这等宝物,魔主只要神魂不灭,魔界便有起死回生的一日。
那时的魔主信了,所以回去后,她上天入地的搜罗宝物,让银月打造出这可颠覆乾坤的宝物,后又借由银月对魔主的执念,耗费千年收集神魂,以求复活魔主。
可她却不曾想到,从一开始,便是渡尘的骗局。
制造乾坤幻境所需的材料,其中一样,最重要的幻境之灵,是渡尘提供的,从一开始便得到了他抹杀的命令。
尽管,后面有银月耗费妖血几经炼化,可到底,灵性已定无从更改,最终也只是好坏参半。
时而幻境之灵会心软放她一马,时而又因为初始命令想要抹杀她,就在这样的拉扯中,前面的四十九次才会尽数失败。
若非最后一次,银月感觉不错,联合梅寒提前介入,扭转败局,此时此刻,哪里还有红渠正魂回归之日。
砰——
渡尘整个人被一股力量击飞,重重撞在殿中石柱上,嘴边有血迹滑落。
但他只是看着那抹骤然现身眼前的红影,一言不发,因为事实如此,辨无可辨。
尽管他曾心软无数次,却也狠心了无数次,在杀与不杀间来回纠结,才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阿弥陀佛,你既已全部知晓,多说无益,想要如何,悉听尊便吧。"
"呵~这就妥协了,不再挣扎一下?"
红渠冷笑着,缓缓蹲下身,手指轻轻擦去他唇边的血迹:"圣子哥哥,这可一点儿不像你的性格,怎么,不过幻境一梦,倒是让你转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