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韶倪走了十几分钟才到镇上的小广场,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熟人,才打开车门进了后座。
沈亦迟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你为什么坐后面?”
“你不是来当我司机的吗?”温韶倪也没好脸色,呛道。
沈亦迟蹙了蹙眉,但能让温韶倪跟他走就是他赢了,于是忍住不快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又是无言,不管沈亦迟说什么温韶倪都只是淡淡应声,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沈亦迟不知道她是累了还是不想听他讲话,最后选择相信前者闭了嘴。
到老宅后,颂颂瞧见温韶倪很是吃惊,扑过去挂温韶倪腿上,高兴地大喊:“妈妈,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我好高兴呀!”
很显然颂颂对温韶倪回来这件事毫不知情,温韶倪忍不住抬眼瞪沈亦迟。
沈亦迟无辜地耸耸肩,“我担心你不来颂颂会失望,所以没提前说。我又怕你真的不来,才撒了谎。”
温韶倪拿沈亦迟没办法,晚上,她还是睡颂颂房间,看着门上的锁,她很想反锁住,可她很快又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外人,她没资格摆弄这个地方的任何东西。
于是温韶倪让颂颂睡中间,自己贴着墙边睡,这样多少安心了些。
醒来后床上依旧只有自己和颂颂,温韶倪松了口气。
一整天除了吃饭不得不下楼外,温韶倪几乎都待在房间里,颂颂也不介意,黏着妈妈把玩具玩了个遍。
沈亦迟安排好的亲子行程落了空,他再自欺欺人,也知道温韶倪不想搭理他了。
他固执地坐在一旁,一双眼只盯着温韶倪,时不时插几句话,他说三句,温韶倪回一句,即使枯燥也坚持一来一往。
窗外阳光很好,映入室内给头挨着头搭积木的母子渲染了层暖融融的光晕。
沈亦迟勾着唇昏昏欲睡,温韶倪看时间差不多了,对颂颂柔声道:“宝贝,妈妈要回去了。”
“妈妈……”颂颂睁大了眼,立刻抓住温韶倪的胳膊,“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嗯,妈妈还有工作没做完,要回去备课,还有一些试卷也没改。”
“妈妈……”颂颂眼睛微微泛红,哽咽道,“妈妈下个星期还会来吗?”
温韶倪垂下眼睫,只是说:“颂颂可以给妈妈打电话。”
颂颂忍住眼泪,埋头扎进温韶倪怀里,“那妈妈一定要立刻接电话。”
“好。”温韶倪抱紧颂颂温暖的小身体,心痛又无奈。
她抬头,对上了沈亦迟微愠的脸。
温韶倪无声挪开视线,安抚好颂颂后出了房间,她径直下楼,和裕妈简短告别后往庭院走去。
沈亦迟追出来拦住,他心烦意乱,痛苦难堪,温韶倪的态度给他一种离开后再也不见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理亏,于是尽量让情绪平复,攥着温韶倪纤细的手腕道:“昨天提前去接你是我的错,明知道你还在生气,我还耍小聪明,我混蛋,你下次想什么时候来我都听你的!”
“我没生气,但希望你下次也替我着想一下,别再突然过来了,我走了。”温韶倪淡淡应声,说罢便要挣开手转身。
沈亦迟看着她黯淡的双眼反而更心焦了,长臂一伸,将人扯进怀里紧紧圈住。
“不,你怪我吧,你朝我发脾气,你骂骂我!别一副看陌生人般看着我……”
温韶倪叹了口气,她心里酸涩极了,却依旧逼着自己冷硬,“阿迟,我说过永远也不会讨厌你的,我们分开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很大的问题,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开始,你也不要再重蹈覆辙,固执下去了。”
她记住了沈亦迟的肺腑之言,并对他的想法保持尊重。
沈亦迟瞳孔震颤,他慌得快哭了,“不!那只是我的气话,我没有后悔开始!温韶倪,我要你,我永远都要你,我只要你一个人!”
温韶倪弯了弯唇,声音依旧轻柔,“阿迟,可是我不需要你了,我现在很自由,我在一个平等的世界,不用迎合任何人,不用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也没有人会说我欠了他什么,亦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我不想回来了。”
沈亦迟如五雷轰顶,浑身僵硬,他慌乱摇着头,下意识就想到了儿子,“不……那颂颂呢?”
温韶倪这次却波澜不惊,“对不起,沈家给我的,我永远也还不完,我只能让颂颂陪着你了,如果我们都退休了,你需要人照顾,我会像裕妈一样留在老宅。”
沈亦迟咬紧牙关,圈进瘦弱的身体,像要把人融入骨血,“温韶倪,你怎么能想这么远,就为了扔掉我……”
温韶倪觉得骨头疼,她轻蹙眉,“别这么说,我们现在都很好不是吗?”
“我不好!我离不开你!”沈亦迟的声音带了哭腔。
温韶倪轻笑安慰,“你可以做到的,我们刚吵架时你不就能整整一个月不理我吗?”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不爱我,我伤透了心,才想着逃避,但我没有一天没在想你!”沈亦迟连忙松开她大声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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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韶倪看着他不安的双眼,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泪水从温热的肌肤上离开,沾在指尖变得冰冷。
“阿迟,谢谢你,谢谢你那么在意我,但我太糟糕了,我不适合你的世界,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适自己的生活圈,你……”
沈亦迟倏地打断,“你不糟糕!你怎么会糟糕呢?是我,是我遇见你太晚,是我混账了那么久,遇见你时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我一直让你在水深火热中,我还对你恶语相向,我搞砸了一切……”
他抓着温韶倪的手,用唇去触碰,喉头苦得厉害,刺激得他眼泪直流。
“阿迟,谢谢你现在信我了,你知道吧,我不想和你吵架,也不希望我们的结局是反目成仇,现在平和地结束不是刚刚好吗?”
沈亦迟摇头,他紧绷着脸,又将人拽入怀中,“我不要!你不是说你欠沈家的吗?我要你留下来!”
“阿迟,你真的要这样伤害我吗?”温韶倪无奈。
沈亦迟顿时语塞,“我……温韶倪,我求你……你没欠沈家的,但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
他也不管自己此刻有多窝囊了,又哭又哀求,迫切又贪婪的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呼吸间用力汲取着清浅的香气。
他模糊又恍惚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这样不被抗拒的紧紧拥住温韶倪。
温韶倪在他面前看起来那么衰败脆弱,他什么强迫的话也说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