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长的VIP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厚地毯吞噬了脚步声，只有叶彤自己的心跳在耳畔鼓动。
墙壁是暗色的天鹅绒，镶嵌着抽象的金属线条，偶尔有紧闭的包厢门闪过，门牌上写着“翡翠”、“玛瑙”之类的名字，里面隐约传出嬉笑和碰杯声。
她保持着均匀的步伐，神情自若，仿佛只是去某个预定好的包厢。
手中的白色门卡权限似乎不低，一路走来，经过几道需要刷卡的内门都顺利通过。
她按照记忆中结构图的指示，寻找通往顶楼专用电梯的位置。
拐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部需要单独刷卡的镜面电梯，门楣上闪烁着“水晶厅专属”的幽蓝字样。
——就是这里了。
叶彤正思索如何接近，电梯门“叮”一声开了。
里面走出两个醉醺醺的年轻男人，搂着一个妆容浓艳、眼神有些迷离的女孩，嘻嘻哈哈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的包厢走去。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叶彤一个箭步上前，用手包挡住了感应器，门再次打开。
她闪身进入电梯，内部空间不大，装饰极尽奢华，只有顶楼一个按钮。她按下按钮，电梯无声且迅速地开始上升。
顶楼到了。
电梯门滑开，眼前的景象与楼下截然不同。
这里异常安静，灯光柔和得像月光，空气里飘着清雅的熏香，几乎闻不到酒气。
一条短廊通向一扇对开的、镶嵌着真正水晶的厚重木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约的交谈声和轻柔的背景音乐。
门旁站着两名穿着更考究西装、气息精悍的保安，目光如炬。
这就是“水晶厅”。
叶彤知道，直接进去是不可能的。
她目光扫过短廊，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服务间门，门上亮着“工作中”的指示灯，但门锁是普通的钥匙孔。
她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借着电梯口一盆高大绿植的掩护，观察着服务间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服务间门打开，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年轻人推着清洁车出来，转身小心地关上门，但没有完全锁死，只是带上了。
他推着车向水晶厅走去，似乎是去更换门口的烟灰缸或补充什么。
机会！
叶彤趁保安的注意力被服务生吸引的瞬间，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到服务间门口，轻轻一拧门把手。
——开了！
她迅速闪身进去，反手将门轻轻带上，但没有锁。
服务间不大，摆放着备用的餐具、酒水、毛巾等物。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了一摞叠放整齐的、与外面服务生同款的制服，还有几个闲置的服务生名牌。
她迅速拿起一件尺寸合适的制服外套套在自己的裙子外面，又随手拿起一个名叫“Lily”的名牌别在胸前。
她将长发盘得更紧一些，戴上放在一旁的无框平光眼镜，对着墙上的一块不锈钢板模糊的倒影照了照——气质瞬间从优雅名媛变成了略显呆板的服务生。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疲惫和麻木，然后端着一个空的银色托盘，低眉顺眼地走出了服务间。
门口的两个保安瞥了她一眼，见她穿着制服端着托盘，便不再留意。
叶彤端着托盘，没有立刻进入水晶厅，而是沿着短廊另一侧走去，那里似乎通往备餐间或后厨。
她需要先摸清顶楼的环境，尤其是——监控室或者可能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
顶楼的布局比楼下简单。
除了水晶厅主包厢，旁边还有几个小休息室和一个设备间。
她注意到其中一个休息室的门比其他门更厚重，门锁也是电子密码锁，门口上方还有一个隐蔽的摄像头在缓缓转动。
这里……很可能就是存放重要东西的地方？
也许是账本，也许是那些见不得光的“纪念品”视频，甚至可能是托里从林晚晚那里偷来的皮革包？
她正暗自思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哪个部门的？在这里晃悠什么？”
叶彤心中一惊，但身体反应极快，她立刻转过身，微微躬身，用刻意压低、带着点怯懦的声音回答：“对、对不起，主管让我送果盘到水晶厅，我……我好像走错方向了。”
问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马甲、看起来像是楼层主管的男人，他皱着眉打量叶彤：“新来的？水晶厅在那边！送完赶紧出来，别在里面乱看乱听！”
“是，是，我知道了。”叶彤连连点头，端着空托盘，快步朝着水晶厅虚掩的门走去。
推开那扇沉重的水晶镶嵌门，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与其说是包厢，不如说是一个极尽奢华的小型宴会厅。
空间开阔，中央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光线被调节得恰到好处，既明亮又不刺眼。
真皮沙发环绕，一群男男女女散坐其中。男的多是衣着光鲜、神色倨傲的年轻男人，其中赫然包括了脸色有些阴沉、正低头刷着手机的托里。
女的则个个容貌姣好，打扮精致，但眼神或多或少带着些讨好与小心翼翼。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名酒和高级香水的混合气味。
交谈声不高，却带着一种权力和资源交换特有的黏腻感。
叶彤低着头，端着空托盘，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全场。
她看到茶几上摆放着各种酒水和果盘，也看到了一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包装特殊的药丸和粉末。
她假装整理茶几上的空杯，动作麻利，耳朵却竖了起来，捕捉着周围的对话碎片。
“……怕什么，网上闹得再凶，过几天就忘了……”
“托里，你那会所不错，下次我带几个朋友过来玩玩……”
“李少放心，绝对安排妥当，都是‘新鲜’的……”
“听说最近又来了几个艺校的？素质怎么样？”
“放心，都‘调教’过了，懂规矩……”
叶彤强忍着内心的厌恶，继续扮演着不起眼的服务生。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托里身上。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看向手机，偶尔与旁边一个肥头大耳、戴着金链子的男人低声交谈几句，表情带着焦虑。
那个胖男人……叶彤觉得有些眼熟，仔细回想，正是珂珂收到的那张截图里，搂着昏迷的林晚晚的背影！
就在这时，托里似乎接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猛地站起身，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对那个胖男人和李少等人说了句什么，便急匆匆地朝着包厢自带的一个小休息室走去。
叶彤心中一动。
机会！那个小休息室，或许是他暂时存放私人物品的地方？
那个皮革包会不会在里面？
她不动声色地挪动位置，靠近那个小休息室的方向。
休息室的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她借着收拾旁边架子上装饰品的时机，透过门缝朝里望去。
休息室里只有托里一人，他正背对着门，烦躁地打着电话：
“……我知道！东西在我车上！现在风声这么紧我怎么敢放在这里？……你放心，U盘在我这儿，密码只有我知道……等风头过了再说……妈的，那个林晚晚，死了都不安生……”
U盘！
密码！
叶彤的心脏猛地一跳。
果然，林晚晚的皮革包里真的有关键证据，而且是一个加密的U盘！
现在U盘在托里手上，但他因为外界压力，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东西甚至没敢放在会所，而是在他车上。
就在这时，托里似乎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猛地回过头。
叶彤在他回头的瞬间，已然自然地低下头，用手中的抹布擦拭着旁边的花瓶，仿佛只是在进行日常清洁。
托里狐疑地看了一眼门口这个低眉顺眼的服务生，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对着电话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走出休息室，回到了外面的沙发区。
叶彤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她已经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U盘在托里的车上。现在需要确定他车的具体位置和型号。
她继续扮演了一会儿服务生，趁着一个客人叫她倒酒的机会，自然地退出了水晶厅。脱下服务生外套，摘掉名牌和眼镜，她恢复成之前的名媛装扮，沿着原路返回。
乘坐电梯下到VIP楼层，她并没有直接回到派对区，而是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一个无人使用的小型吸烟室。
她锁上门，立刻拿出手机，将刚才听到的关键信息编辑成加密信息，发给了韩琪。
信息发出后，叶彤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松了口气。
潜入虽然冒险，但收获巨大。现在，只等韩琪那边的消息，以及……找到那个藏在托里车里的U盘。
她看了一眼时间，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停留越久，风险越大。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头发，再次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从容地走出了吸烟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