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又看了看缪丽娟,缪丽娟依然埋头一个人坐在床头,床头柜上放了三、四样精致的小菜盘,但是显然她一筷子也没动。
孙志雄并没有在屋里,这让周扬原本那点顾虑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他在门口张望一下,便敲门轻轻地走进病房:“你好,叔叔、阿姨,你们是缪丽娟的父母吧?”
“啊,对呀,对呀!你是哪位啊?”缪丽娟的妈妈最先开口说道。
“哦,你好阿姨,我是周扬,周医生,我是来看看缪丽娟!”周扬看见缪丽娟突然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
“哦,原来你就是周医生呀?啊呀,实在不好意思,昨天让你受委屈了,我都听闺女说了都是我们不好,是我们的不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才是啊!”
“阿姨,没关系的,而且你们也已经撤销报案了,连警察都道过歉了,所以真的不必说这些了!”
“哦,好的,好的……那……你……找娟子,有事儿?”看得出缪丽娟的妈妈有些犹豫不决,眼睛还不住地往缪丽娟爸爸那边看,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缪丽娟的爸爸看了周扬一眼,又看看他们的女儿,最后还是走出了病房,接着缪丽娟的妈妈也跟了出去。
“缪丽娟,我是来跟你说一声,如果你愿意,我依然打算给你做这个手术,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考虑这件事的,我想先听一听你的意见!”等缪丽娟的爸爸、妈妈出了病房,周扬来到缪丽娟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缪丽娟听了周扬的话,显然还是有些心动的,她再次抬了抬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吴主任说了,传统经典的方案才是最好的方案,是对我最责任的方案!我想,吴主任说的应该没错,毕竟他是才是胸外科真正的主任,不是吗?”
听了缪丽娟的话,周扬心中不禁还是有些失望和伤感,他既对缪丽娟的泄气感到失望,又因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而感到伤感。
周扬稍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以后才继续说道:“医学不是玄学,随着各种设备和技术的改进,医学也会进步,而且医学本身也是科学,只要有数据支撑,某种术式被承认和推广是早晚的事情,所以,这不是在鼓吹,也不是在误导,而是真的想你在提供一个真实、可靠的方法,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做出选择了,如果你愿意,我向你保证,我会认真做好这台手术,而且力求创口和损伤都做到最小!虽然,医学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分百的,但是至少这两点,我一定能做到,并且我也会努力和领导去争取,经得他们同意批准,我才会开始这台手术,所以程序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希望你再认真考虑考虑!”
“周主任,你不要再劝我了,我感觉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认命,我也已经开始接受这样的结局了,所以求求你不要再给我希望,我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只会更大!”
听到缪丽娟这样的想法,周扬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刀割一样的痛穿瞬间由轻到重,一下子贯穿了整个胸膛。周扬突然失声了,他想对缪丽娟再说点什么,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像什么东西刚好卡在了喉咙里,发出声音的所有器官突然戛然而止,一剑封喉。
周扬在那里呆立了很久,感觉整个身子像是灌了铅一样,他特别想再劝劝苗丽娟,但是他又害怕自己再次伤害到这个已经被病痛和现实双重打击得,非常脆弱的女人,不忍心再去轻易触碰她。正如她所说的,不想轻易给她希望,因为希望很可能变成失望。
周扬想暂时离开这里,离开缪丽娟的病房,离开这个沉闷而伤心的地方,但是他的脚却依然一步也动弹不了。他感觉,这里的一切让他感到沮丧和失望,但是一股倔强和不服输的劲头又在时不时地跑出来撺掇一下不愿放弃的心。就这样,他反复纠结着,反复斗争着,慢慢地又不知不觉、恍恍惚惚地进入到了那个蓝色的梦境。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得不放弃?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点,为什么不努力争取一下?这样反复的在这些问题中不停的兜着圈子,不停的质问着自己。突然感觉突然间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天旋地转的。昏天暗地的。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混沌不堪,进入痛苦的旋涡里。
慢慢的这样就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距离越来越远,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用去做,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徜徉在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虚无当中。不同的是一种淡淡的忧伤充斥着整个世界。虽然这一切都很熟悉,但是今天唯一让人不舒服的是这样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什么东西填塞了,一种郁闷和阻塞的感觉,在胸口里堵得难受的很。
周主任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可以相信你吗?
正当这样陷入一种无尽的绝望中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把这样一下子从幽深的梦境里拉了出来。
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真的,你的方式。真的可以做到吗?
那是当然,而且这样的方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是唯一一个做这样手术的人,虽然这样的手术在东海市开展的不多,但是在京都有很多医疗更发达的地方已经陆续有人开展这样的手术了,而且也有不少文献报道。证实了,这样做法的可行性。我们不是第一个,但我们绝对不会成为最后一个。你这样的情况再合适不过了。不仅能延长生存期,还能把对身体的损伤降到最低,这是目前为止,最完美的一种术式了。
如果你说服不了吴主任,那你又该怎么办呢?我看吴主任对你的方法非常的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你这样子是给了我希望,又给我关上了一道门。所以不愿意答应你的原因也是这个,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