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芳草萋萋王鹦鹉 >  第397章 相思苦

东宫崇政殿的烛火被穿堂风掠得微晃,将刘休远的影子在明黄帐幔上拉得忽长忽短。目光却没落在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上——殿外秋虫的嘶鸣里,总掺着些让人心烦的细碎动静。

“太子殿下。”

陈庆国的声音突然从殿门口传来,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急促。他躬着身子快步进来

刘休远抬眼时,眸底的倦怠瞬间敛去,只余一丝冷沉:“何事慌慌张张?”

“是……是文元皇后,似是显灵了!”陈庆国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在刘休远耳边,“今儿宫里的事,殿下还没听闻吧?”

“显灵?”刘休远指尖一顿,将书轻轻搁在案上,指节叩了叩桌面,“阿母素来清净,若不是天大的事,怎会扰她安宁。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沈婕妤。”陈庆国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今儿午后刺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主上本就心烦,沈婕妤娘娘不知怎的,想上前安慰,话没说对,反倒触了陛下的逆鳞。龙颜大怒之下,当场就传了口谕,要赐……赐白绫。”

他说着,身子又矮了些:“沈婕妤娘娘吓得魂都飞了,赤着脚就往显阳殿跑,跪在先皇后的神龛前磕得头破血流,哭着求文元皇后救她。”

“然后呢?”刘休远的目光落在案上的青铜香炉上,袅袅青烟里,他仿佛能看见袁齐妫温和的面容。

“然后就奇了!”陈庆国的声音微微发颤,“显阳殿的窗棂,闩得死死的,连风都透不进。可沈婕妤一跪,那窗竟‘哐当’一声自己开了,中使见了这光景,腿一软就跪了,回禀了陛下。”他顿了顿,又道:“陛下听了,沉默了足足半炷香的时辰,末了只摆了摆手,说‘罢了’——虽免了沈婕妤的死罪,却也下了旨,把她打入冷宫了。”

刘休远的眉头轻轻蹙起,心里却没半分对“显灵”的信以为真——先母若真有灵,怎会只保沈婕妤一条命,却让她落得如此下场?他更牵挂的是另一个人,语气软了几分:“沈婕妤的事暂且不论,那十一弟呢?他才几岁,没了母妃照拂,岂不是孤苦?”

“回殿下,”陈庆国垂着头,声音更低了,“十一皇子……如今在路淑媛娘娘的昭宪宫。”

“什么?”刘休远猛地站起身,玄色常服的衣摆扫过凳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眼底瞬间凝了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路淑媛?她不是已经有三弟了吗?”

刘休远心口像是被一块冷石砸中,指尖微微发凉,如今十一弟再认路淑媛做养母——这不是对刘休龙如虎添翼是什么?他强压着心头的躁意,追问:“阿父……可曾去路淑媛的昭宪宫?”

“去了!”陈庆国赶紧点头,“陛下身边的中使正领着人往昭宪宫送晚膳,说是陛下要在那儿用膳。

“三弟还真是风生水起。”刘休远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他眼前忽然闪过王鹦鹉的脸,刘休龙如今可真是春风得意。

“殿下?”陈庆国见他脸色难看,小声唤了句,又小心翼翼地补了句,“奴婢……奴婢斗胆猜一句,还有十一皇子的事,奴婢听说,本没想让路淑媛养着,是十一皇子自己拉着主上的衣角,哭着求陛下让他跟着路淑媛,陛下心一软,才下了旨。”

刘休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已藏得干净。他走到窗边,望着昭宪宫方向那片隐约的灯火,指尖掐进掌心——刘休龙,你抢了鹦鹉还不够,如今连十一弟都要拉拢,这东宫之位,你是铁了心要争了?

“知道了。”他转过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这事别往外传,你先退下吧。”

陈庆国躬身应了,轻手轻脚地退出殿外。殿内只剩刘休远一人,烛火摇曳中,他拿起案上的奏折,目光却久久没有聚焦——这宫里的风,怕是要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