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势,皆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至三国后,中华大陆自晋而有短暂统一。
但西晋经历八王之乱后元气大伤,自此胡人南下。
中华大地再次陷入硝烟弥漫之境,北方被多个少数民族割据分裂,经历了漫长的五胡乱华时代。
直至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统一北方,而后孝文帝推崇汉化改革,并改姓元氏。
到胡太后,北魏虽盛极一时,但之后相继发生大乘之乱、宣光政变、六镇起义、河阴之变等。
由此北魏开始由盛转衰,最终在各方势力割据之下为东魏、西魏、与南面的南梁形成后三国。
故事的主角高澄便是这一时期的一重要政治人物,魏征曾评其
“文襄以英明之略,伐叛柔远。于时丧君有君,师出以律。河阴之役,摧宇文如反掌;涡阳之战,扫侯景如拉枯。故能气慑西邻,威加南服。王室是赖,东夏宅心。”
而除此之外,史书亦评若非私德有损,岂能枉送性命!
而其所损的私德便是那些广为流传的风流韵事,以及其嚣张跋扈的狂妄姿态。而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一生呢?
公元521年,高欢与娄昭君的长子高澄,于六镇之一的怀朔镇呱呱坠地,高欢为其取名为高澄,字子惠。
高欢原本只是怀朔镇一城门守军,一日当值时司徒内干之女娄昭君,经过抬眸一见,就此钟情,从而共结连理。
此时虽正值早春,但冬雪还未化尽,
高欢拎着一斤酒,半斤肉一路心情爽朗,回到家,便将酒肉给了仆人让其准备晚饭。
彼时的高欢做了函使已有两年,现在妻子终于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小子,
心情此时如他的名字一样,甚是高兴欢喜。
与娄昭君成婚之后,才有了马匹,也就从一个普通士兵升为了队主,在做了函使,
且如今有了机会接触怀朔镇各名人异士,可以说来是春风得意。
他掀开隔风草帘,进到里屋,屋子里陈设简单,
就是一张床炕,几张桌椅板凳,他顺势坐到炕沿边与炕上坐着月子的妻子商量着
“大儿子快满月了,昭君啊,我琢磨着请些朋友来家里畅饮一番。
之前洗三仪式太过匆忙,未来及得办,就趁此契机好好庆祝庆祝!”
娄昭君双手抱着孩子轻拍着襁褓,然后轻声回应
“娘家人自是必请无疑,你阿姐姐夫自不必多言,
镇将大人提拔你做函使,于情于理都要请他。
其他你那些相交的朋友,你想请谁便请谁,全依你的心意。
这席间的酒肉定要好的,办宴席所需银两无需挂怀,从我嫁妆里支取些便是。”
听了妻子的话,高欢心里像是喝了暖酒,情难自禁上前一把抱住妻儿,感慨起来
“我高欢上辈子也不知道是修了什么福分,能娶得你这样的贤妻良母!”
恰在此时,端着饭食的仆人走进屋来,
娄昭君脸颊微微泛红,用手肘轻轻推搡着高欢,嗔怪道:
“哎哟,还有旁人在呢,起开起开!”
一旁备好酒菜的仆人站起身来,也不禁捂着嘴偷笑。
随后仆人走近娄昭君身边,接过她怀中的高澄,
高欢与昭君这才开始用饭,同时细细商讨着满月宴的诸般事宜。
高澄满月当日,天尚未破晓,
家中的仆人以及前来帮忙的厨子、妇人们都在厨房之中,忙碌地切菜剁肉。
高欢也早早换上崭新的长袄,精神抖擞地在院里穿梭,精心张罗着一切。
高澄乖巧得很,只是在饿奶之时哼唧几声,
其余时候要么安安静静地沉睡,要么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好奇地看着逗他玩耍的母亲,眼神中透着纯真与无邪。
高欢自幼由姐姐抚养,此刻仍居住在姐夫家的宅子,故与姐夫尉景及姐姐高娄金住得近,就隔了个小院。
他们早早便来贺喜串门,而后高欢他们领着进了堂屋。
便与姐夫尉景坐下开始谈天,而高娄金径直走到娄昭君住的里屋。
大声说到:“哎呀,来来来,让我抱吧”
说着便从娄昭君怀中接过高澄,开始亲昵地逗弄起来,
“瞧,这才出满月,就能笑得这般开怀,日后定有大出息!嘿,这模样长得越发俊了,姑再捏捏。”
逗弄得爱不释手。
娄昭君浅笑着回应
“才多大点儿啊,就能看出俊不俊、有无出息?我只盼他能平平安安就好。”
可想到怀中高澄时,曾梦见一条断龙的情景,心中不禁默默祈祷这梦并非不祥之兆。
而后窦泰窦泰马子如、孙腾孙腾长、娄拔、刘贵刘贵人也纷纷前来道贺
“恭喜贺六浑,喜得贵子啊!”
高欢赶忙出了院门,一一热情迎接拜谢。不一会儿,酒席便已摆好,众人纷纷入席。
高欢高高举起酒碗,脸上洋溢着喜悦与自豪,大声说道
今日我六浑的大儿子满月,心中欢喜诸位能来,各位兄弟朋友,定要吃好喝好!”
说完便一口干了一碗浊酒,前来赴宴的宾客们见状,也纷纷回敬,一饮而尽,
随后众人开始各自敬酒谈笑,高欢则在席间不停地来回招呼着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酒席之上,段长目不转睛地盯着高欢,眼神中透着一丝思索与惊叹,竟愣愣地发起神来。
他看着高欢目光炯炯有神,神采飞扬,越看越觉得高欢乃是世间少有的豪杰。
直至高欢敬酒至他跟前,
“段镇将,来来,喝喝!”
段长才缓缓举起酒碗,慢慢起身,对着高欢诚挚地说道:
“六浑,你当有济世之才,这辈子不会虚度光阴!
我这把年纪怕是见不到你飞黄腾达了,望你日后出息了,能照顾照顾我的儿孙啊!”
高欢听后,先是一愣,心里却大为感动,不禁举起酒对段长说道:
“借段镇将吉言,借段镇将吉言,来,喝!喝!”
说罢,再次一饮而尽。席上众人听到这番话,也都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酒阑人散后,高欢与娄昭君在炕上相依坐卧,搂着娄昭君,微微叹了口气
“昭君啊,做函使快两年了,记得那年我到洛阳,仅仅因为坐着吃肉,便惨遭权贵们一顿毒打,
全靠你悉心照料才得以康复。
又曾目睹羽林军屠灭张家,却无人被追究。
如今这朝廷已然**透顶,前途堪忧,
一旦天下大乱,又怎能保得住钱财?
倒不如以此多结交些有识之士,日后共谋大事!”
娄昭君抬眸望着丈夫那诚恳的面容,开始打趣
“钱财你紧着用便是,只要别花天酒地就好。你眼光独到,可要好好甄别那些人才。”
高欢这时想起了段长的话,不禁又叹息一声
“真望段长的话能够成啊!”
娄昭君因在里屋,酒宴之时只是抱着高澄出去给众人瞧了瞧,并未一直在席间,故而好奇追问
“段长说了什么话?”
高欢侧过头,面带笑意地在娄昭君面前调侃起来
“他呀,说你的夫君日后定有大出息!”
娄昭君被逗得咯咯直笑,轻轻在他身上捶打了几下,嗔怪起来
“瞧你!这美梦做得!”
随后又想起当初的胎梦,便对高欢说出担忧
“当初怀着阿惠的时候,我梦见过一条被斩断的龙,如今你一心想成大事,也不知这梦是吉是凶!”
高欢听后,只觉是妇人多虑,笑着宽慰
“夫人不必担心,所谓成事在人,梦中虚幻何必在意!”
说完,也就卧下准备安睡。娄昭君望了望睡在一旁的高澄,也缓缓躺下睡去。
四年过去,高欢终于等来了美梦实现的契机,
此时距沃野开始爆发六镇起义已过两年,怀朔镇被破已过一年,
昔日好友如司马子如早在怀朔被破后投奔尔朱荣。
公元 525 年八月,柔玄镇杜洛周在上谷发动起义。
高欢心中一动,觉得时机已至,他立刻找到尉景、段荣等人
“如今朝廷腐朽,杜洛周如今上谷起义,共谋大事的机会来了,兄弟们可愿随我一同前去投奔?”
段荣率先响应,
“如今乱世,苟且偷安不如背水一战,六浑,我们跟你!”
尉景等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他们一行人满怀壮志地加入了杜洛周起义军。
可没多久,高欢发现杜洛周,除了擅长煽动民变以外,自身毫无领导能力与远见卓识,根本不值得追随,心中不禁萌生了异心。
在一天夜里就与尉景、段荣、蔡俊图等人密谋,想杀了杜洛周取而代之,
但消息不胫而走,最终事情败露,一行人只得带着各自家眷慌乱逃亡。
娄昭君怀抱高澄兄妹俩,艰难地骑在牛背上,在夜色中狂奔。
牛背湿滑,一个不慎,昭君怀中的高澄便掉落牛背,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此时,身后追兵的喊杀声渐近,高欢心急如焚,慌乱之中竟搭起弓箭对准了小高澄。
娄昭君见状,花容失色,高声呼喊着:
“姐夫、姐夫快救救阿惠啊!”
段荣听到呼救后毫不犹豫,迅速跳下马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起大哭的高澄,转身再次跃上马背。
高澄便紧紧揪住段荣的衣服,小脸吓得煞白,生怕再次掉落。
众人一路狂奔,直至草原初晨的曙光洒下,确定身后已无追兵,才疲惫不堪地搭起棚帐,架起火堆煮食。
这时,娄昭君才埋怨地哭泣起来
“子惠今天就差点遭自己父亲的毒手,所谓虎毒不食子,你贺六浑怎可如此狠心?”
众人纷纷上前劝解,高欢满脸愧疚,小心翼翼地赔着不是
“我也是急了…才…我也是担心子惠落到他们手里受辱啊!”
娄昭君心中转念一想,
如今逃亡在外,一路颠簸已然疲惫不堪,若再被心绪困扰,恐怕真的难以逃出生天,于是也不再过分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