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仁平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后院,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朝着里屋高声喊道:“婆娘!快出来!把我那套檀木模具和银制刀具取出来!”
里屋门帘一挑,走出一位齐耳短发的妇人,围裙上沾满了面粉和黄油。
妇人用袖子抹了把脸,疑惑道:“当家的,外头正忙着祭月节的生意,你怎么进来了。”
“还管什么生意!”马仁平急得直搓手,“外头来了几位仙师大人,正等着尝咱们的月糕呢!快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取出来!”
“仙师?!”妇人眼睛瞪得滚圆,“真的是修仙之人?”
“我这对眼睛什么时候看错过?快别愣着了!”
妇人如梦初醒,转身就往里屋跑:“当家的你先去准备食料!我这就取祖传的模具来!”
若是能得仙师垂青,可是能福泽三代的大机缘!
穿过河道上的木拱桥,桥那头便是马仁平所说的凉亭。
亭子不大,青竹为骨,湘帘垂幕,正中摆着整块青玉雕成的圆桌,四周环绕着藤编坐墩,墩面上还细心地垫着软缎。
元宝跳上玉桌:“龟蛋,没想到那半老头子还挺有眼力见儿。可惜,炼体五阶,修为太弱。”
“能在这里把糕点铺经营得风生水起,必有过人之处。”楚倾感慨道,“这世间凡人亿万,能踏上修仙之路的不过万一。马老板能习得炼体术,已胜过绝大多数普通人了。”
王阿妹闻言眸光微动,记得那个雪夜,父亲得到炼体术那天,像个孩子般又哭又笑,连着好几天都没睡觉,一直念叨着:“楚倾宝贝......楚倾宝贝......”
很快,村里人就发现了惊人的变化。
第二年冬天,狩猎队带回来的猎物堆成了小山,比往年多了整整五倍。熏肉挂满了每户人家的房梁,兽皮铺满了谷仓的地面。
而且整个狩猎季没有一个人受伤,所有人都平安归来,这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王阿妹收回飘远的思绪,轻抚着元宝的金色毛发说道:“元宝,你没经历过凡人的艰辛,自然不懂这些道理。”
元宝立刻昂起头,一脸认真:“阿妹,现在我懂了!我能深深体会到马掌柜的不容易!”
“你懂个屁!”楚倾用手指戳着元宝的脑门,“你这狗脑子里除了女人还能装下什么?”
听到这话,元宝顿时狗脸一凝,眼中怒火熊熊燃起。
王阿妹太熟悉这一人一狗了,眼看一场‘大战’又将上演,她急忙说道:“元宝!我突然想吃烧鸡了,你和沈妮去买些回来好不好?”
元宝连连点头:“好嘞!阿妹等着,宝爷这就去!小妮子快走!”
沈妮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一步三回头:“王师姐,你一个人......”说着不安地看向楚倾。
“你什么眼神啊!”楚倾没好气地说道,“还怕我吃了你家师姐不成?”
王阿妹噗嗤一笑:“快去吧,记得多买些。”
待一人一狗走远,王阿妹长舒一口气:“哥,马掌柜怎么去了这么久?”
“不急,八成亲自下厨去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人性。”楚倾指尖轻叩桌面,“凡人对待修仙者的态度无非两种,要么敬畏疏远,要么极力讨好。这马掌柜显然是后者。”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仁平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食篮来到凉亭。
“让两位仙长久等了。”马掌柜恭敬地将食篮放在石桌上,掀开盖着的青布,“这是小人亲手现做的月糕,还望仙长趁热品尝。”
楚倾做了个请的手势:“马掌柜有心了,坐下说话。”
“哎,好好!”马仁平受宠若惊,只敢在石凳上搭了半边屁股,腰板挺得笔直。
揭开食篮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桂花、蜂蜜与糯米清香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王阿妹取出一块月糕,只见其通体金黄如玉,表面烙着精致的祥云纹路,侧面还能看到层层分明的酥皮。
她轻咬一口,外皮酥脆中带着糯米的韧性,内馅是琥珀色的枣泥,甜而不腻,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
更妙的是,咬到中心时竟然尝到一颗蜜饯梅子,酸甜的滋味瞬间激活了整个味蕾。
“哥,确实不凡。”王阿妹眼睛一亮,“这月糕外酥里糯,甜度恰到好处,最后这一颗梅子更是点睛之笔。”
马掌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仙长好眼力!这梅子是用陈年桂花酒浸泡过的。”
楚倾也取了一块,刚入口就忍不住赞扬起来。
“马掌柜,七迎城糕点铺不少,为何唯独你家生意最红火?可是有什么独门秘方?”
马仁平搓了搓粗糙的双手:“说来惭愧,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选料讲究些。糯米要新收的灵田稻,蜂蜜得是深山里野蜂酿的,就连这桂花都是半夜子时采摘的,据说那时花中灵气最盛。”
“至于秘方......”他顿了顿,“确实有些祖传的门道。”
王阿妹听得入神:“这么说,马掌柜是继承了家业?”
“正是。”马仁平讪讪笑道,“这铺子是我祖父创下的,是他老人家从一位云游道人那里学来的方子,又改良了三十几年才定型。”
他指了指食篮中最精致的那枚月糕:“仙长请看这个‘七星伴月’,七颗蜜饯代表七星,中间这颗金桔就是明月。这是我父亲临终前琢磨出的新花样,如今成了我们马记的招牌。”
楚倾暗自点了点头,这小小的月糕里,包裹着数代人的心血与传承。
另一边,沈妮怀里抱着元宝,忍不住抱怨道:“元宝,我们是来买烧鸡的,你这都吃了一路了!”
元宝头也不抬:“急什么,等宝爷吃饱了,自然就回去。”它三两口吞下一整条烤鱼,又眼巴巴地看向沈妮手中的烧鸡。
沈妮担忧道:“等你吃饱,我担心天都亮了,而且这不是回去的路啊。”
“嘘......别东张西望。”元宝压低声音,“有人跟了我们一路了。宝爷这招叫引蛇出洞。”
沈妮顿时脸色一变,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啊!我们不该赶紧回去找师姐吗?”
“怕什么?不是还有宝爷在。”元宝不屑地甩了甩尾巴,“不然你以为我带着你绕这么大圈子是为什么?”
“你?”沈妮满脸不可思议,“你不是师姐的宠物吗?”
“你特么才宠物!”元宝翻了个白眼,“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往城外走,越偏僻越好。”
沈妮将信将疑,还是按照元宝的指示,渐渐走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