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料到，那个柔柔弱弱的和服女人，竟有如此果决。
她开枪，没有丝毫犹豫。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自雷天佐踏入九龙城寨，无论是东星社还是和老福，都没有人开枪。
不是他们没有，是他们不敢。
虽然九龙城寨属于三不管地带，枪械在这里相对自由。
但对于港岛本地帮会来说，打打杀杀不是最终目的。
最终目的是在这片江湖上插一杆大旗，然后站在大旗下面搵口饭吃。
雷天佐要是带几百人进来，那属于社团晒马，开枪是没问题的。
但雷天佐只有一个人。
这种情况下开枪，无异于自己砸自己社团的招牌，会被整个江湖耻笑的。
因此，雷耀扬和吴喜光，咬紧牙关也不敢开枪。
但对日本女人来说，这种顾忌根本不存在。
人家又不是本地帮会，也不靠社团名声吃饭，开枪开得毫无顾忌。
然而就是这突如其来的枪响，留下了港岛历史上最匪夷所思的悬案——子弹是怎么拐弯的？
就在所有人都被枪响惊吓的瞬间，TVB摄影师展现出极高的专业水准，他的镜头纹丝不动。
虽然极大可能，他是被吓傻了。
但镜头完整记录下整个过程。
枪响的一瞬间，画面左右的两个人都动了。
右侧的雷天佐身形一拧，随即快速还原。
左侧的日本女人连退两步，随即仰面倒下。
镜头愣了几秒，因为大家的脑子都有点跟不上。
什么情况？
中枪的没倒，开枪的倒了？
镜头对准雷天佐。
佐少看向镜头，忽然做了个鬼脸！
摄影师都惊呆了。
大哥，你这么调皮的吗？
随即，他看向那个日本女人，扛着镜头跑过去。
电视画面中，那女人仰面朝天，双目圆睁，嘴巴张的很大，额头眉心处，一颗圆圆的弹孔正不断涌出黑血。
她的手里，仍死死捏着那把大黑星，枪口还在冒烟。
但她这个人，已经死透了。
摄影师难以置信，转身又把镜头对准雷天佐。
佐少甩出一支万宝路，自顾自点了。
跟个没事人一样！
“丢！”
港岛上下，无不骇然。
无论是镜头内还是镜头外，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妈什么情况？
子弹不仅没打中雷天佐，还拐个弯回去打自己的？
后世的街头巷尾，古惑仔们喝多了吹水，总爱把这件事拿出来分析。
有说雷天佐身上带着磁铁，同极相斥把子弹弹回去的，结果被稍微有点文化的古惑仔奚落，那他妈子弹是黄铜做的，铜哪来的磁性？弹个鸡毛啊弹！
有说那把大黑星炸了膛，子弹打在墙上，反弹回来打死了那个女人。
还有说雷天佐手里藏了把袖珍手枪，他身体拧的那一下其实是在开枪。
但这些说法都被逐渐排除，因为港岛有很多人会提前设置刻录机，把黄金时段的电视节目刻成录像带，留到休息的时候看。
因此，当晚的录像带在民间广泛流传。
大家反复观看开枪的片段，调到最大的音量去听枪响。
最终确认，女人的枪没有手抖，大黑星没有炸膛，只有一声枪响......
也就是说，子弹反弹的说法、雷天佐偷偷开了一枪的说法，全都不成立。
最后，有好事者搬出英国着名小说《福尔摩斯》中的一句话：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别管多离谱，它就是真相！
此话一出，算是给坊间传言定了调子。
大家都说，武林高手雷天佐身怀气功，哈出一口气能让子弹转弯！不信呐？有录影带的，自己看咯！
这样的说法越传越远，港澳两岛，无人不晓。
但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真相，一个是雷天佐本人，另一个是崩牙驹。
当时在九龙城寨，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崩牙驹也不例外。
但他在震惊之余，想到了一种可能......
趁着没人注意自己，他将手上那把大黑星的弹夹卸下，空的！
又尝试着退弹，没有！
崩牙驹把枪别进后腰，掰着手指头开始算。
这把大黑星弹容八发，出门前他检查过的。
下午在鲤鱼门开了一枪，刚才进九龙城寨开了一枪，再就是表演节目，连开五枪。
这么一算，消耗了七发子弹，应该还剩一发！
可现在什么也没有！
所以，少的那发子弹是被人拿走了！
崩牙驹笑了。
他当然知道，少的那发子弹是被谁拿走的。
他还夸赞那个人，不愧是根正苗黑的荃湾太子，玩枪比他玩女人还溜！
然而笑着笑着，崩牙驹的后背渗出阵阵冷汗......
佐少拿了他一枚子弹不假，可人家没拿枪啊！
也就是说，打死日本女人的那颗子弹，不是用枪击发出去的，而是用手扔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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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在得意只有他知道真相的崩牙驹，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手搓暗器，杀人无形，连枪都不能奈何雷天佐！
难怪他雷天佐敢一人一刀入九龙，他就有这样的硬实力！
山岳俯瞰蝼蚁，生死断于一念。
一种深深的恐惧，如一盆冰水兜头淋下，让崩牙驹打了个激灵。
他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要跟这个雷天佐成为敌人。
太可怕了！
多年后，崩牙驹身陷囹圄，狱友们向他打听当年九龙城寨那一战。
毕竟他当时就在现场，大家都想听他分析分析，子弹是不是真的拐弯了？
崩牙驹沉默良久，并未多言，只是用手比出一把枪的样子，告诫道：
“我敢拿枪指着赌王的头，但绝不敢拿枪指着雷天佐！别的事情你们都随意，但千万不要招惹佐少，会死得好惨的......”
城寨。
太保拖着一条床单，急匆匆跑出来。
“阿佐，你有没有事啊？”
雷天佐摇摇头，又冲那女人努努嘴。
太保单手叉腰，忿忿不平道：
“我早就看出来这个女人妖里妖气！哼，也就是我恰好不在，否则我一拳打爆她的脑袋！”
雷天佐笑着撞了撞他的肩膀。
“阿舅，还有机会的。你看那个吴喜光，长得那么壮，我可能打不过的！怎么样，交给你了？”
“我？”太保装逼不过三秒，差点没噎住。
黑墨镜往上一推，用眼神跟雷天佐说道：
“不是吧阿佐，外甥坑舅舅的？江湖上谁不知道吴喜光能打？你想看我死啊？”
雷天佐似有似无地瞟了一眼摄像机，用眼神回道：
“现场直播呀阿舅，莲妹也在看的！这么好的机会，确定不装一波？”
太保有些心虚，眼神飘忽，分明在说：
“是不是真的？万一我打不过吴喜光，岂不是很丢人？”
雷天佐微微一笑，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房间，用眼神回道：
“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丢人？把他引进去，二打一嘛，关起来打！”
太保这才放心，用一种“你懂的”猥琐眼神嘿嘿直笑。
下一秒，墨镜一戴，谁也不爱。
太保抖了抖手里的床单，满脸倨傲道：
“还看呐？收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