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虚地拿起玻璃杯喝一口水压压惊。
叔叔的崩溃却还在继续。
一直不停地“我的天啊，我的天啊”地嚎叫。
一边揉按太阳穴，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
在我一顿一顿地连连喝了三口水的时候。
叔叔突然就昂起脸来对着我。
问我。
“总之，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问得很严肃，很认真。
让我一阵的恍惚。
随口回道。
“什么什么打算？”
“我的天啊！”
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天抢地声发出来。
叔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色又波澜起伏起来。
手指头又接连扣在桌面上。
一边扣一边对我发出连续的训斥。
“事儿都赶门口了！
账面都被叫停了！
业务都被查了！
自己都被要求接受经济审查了！
你还反问我什么什么打算？
我的天啊！
我的天啊！
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你当初那股野蛮狠劲去哪儿了？
我的天啊！
我的天啊！
啊！
不行了不行了！
我感觉我都有点喘不过来气了！”
叔叔念念叨叨着。
突然就捂上心口位置，上半身慢悠悠地靠上卡座椅背。
却不像是正常人那样靠法。
而是先蜷缩着上半身，而后缓缓地侧身蜷缩着靠上去。
额头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
僵硬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紧闭的嘴唇也开始快速变色。
让我瞬间意识到他是真的呼吸不上来了。
“叔叔……”
我下意识喊出代表亲情的呼喊。
可却又碍于过往种种恩怨纠葛，让我挪不开屁股去他身边查看。
只是眼神在他身上担忧翻看。
他却突然朝我推出手掌来摆摆。
好似在安抚我说他没事儿。
手掌落下就转向自己的口袋。
摸出来一个筒形塑料瓶。
拿到眼前。
熟练打开。
抖出来一堆小丸子。
艰难看几眼。
往嘴巴上猛的一扣。
脑袋后仰。
喉结用力震两下。
咧嘴发出难受的声音。
牙齿咬紧。
整个人就开始慢慢坐正起来。
看得我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马上又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注意力一直在他的神态动作上。
他却又仿佛看穿我心思一般。
朝我眼前晃了晃握在手里的筒形塑料瓶。
“年纪大了。
难免这儿不舒服，那儿不得劲的。
吃点补补。”
说得又十分不正经。
跟开玩笑似的。
让我下意识收回注意力，伸手又去喝水。
叔叔就趁这个时候收了筒形塑料瓶。
整理着衣服端坐好。
我便突然觉得还是要回复他一声才好。
于是立即开口说。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没有的事情，不论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出来。
要是真的有，他们铁了心要来查，我也没办法。”
可这话一说出口，就又觉得像是自暴自弃的味道了。
叔叔那边当场就又捂上自己的心口。
好像真的是在我不知情的什么时候得了一场我所不知道的大病。
让我下意识就想再改口。
嘴巴张开。
视线扬上去。
叔叔却自己摆了摆手出来。
叹息说。
“算了算了。
你一个小姑娘能做得了什么？
你能顾好你自己就算不错了。”
三言两语的轻飘飘又重如泰山，把我的思路都打断了。
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就见他突然从自己口袋里取出来一部手机递给我。
在我懵懵懂懂的目光中解释说。
“其实我这么晚约你出来，一个也是为了告诉你上次你委托给我毒血的检验结果。
都在手机里了。
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