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晶心潮澎湃,也跟着站起来举杯,“民女也祝王爷,与心上人白头偕老。”

她说着,在下面戳了戳顾喜喜。

慕南钊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微微笑说,“多谢,愿借吉言。”

这话他却是看着顾喜喜说的。

江明远也喝了酒,沉默不语。

三人各怀心思,外加一个全然不知内情的徐知府。

徐知府还在感慨的想,王爷竟然笑着跟一个民女道谢。

真是礼贤下士,脾气也不似传闻中那般糟糕。

这时,顾喜喜总算放下了筷子,她双手捧着茶杯起身。

“民女觉得,王爷真情流露,比坊间流传的那些故事精彩多了。”

“民女不擅饮酒,以茶代酒敬王爷。”

慕南钊在徐知府惊异的注视下也站了起来。

“顾老板能这么想,本王甚是欣慰。”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饮了杯中水、酒。

徐知府震惊,就算摄政王不爱摆架子,这平易近人的也有点……过了吧?

江明远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垂下眼帘自斟自饮,连喝了三杯酒。

吕晶激动地掐自己的大腿,否则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徐知府并没注意其他人的反应,他视线在慕南钊与顾喜喜之间打了几个来回。

突然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徐知府微微瞠目,内心其实又有些难以置信。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想求证答案。

犹豫了许久,徐知府终是笑着说,“我看王爷与顾老板一见如故。”

“莫非二位从前就已相识?”

慕南钊淡淡道,“的确如徐大人所言,本王与顾老板乃初次相见。”

顾喜喜浅笑说,“若非今日有幸借了知府大人的光,民女哪有机会见到王爷。”

徐知府掩饰尴尬地点了点头,“哦,是,也是。”

他松了口气之余,莫名地有些失望。

看来这位顾老板只是凑巧也姓顾罢了。

江明远当然没忘了自行最重要的事。

他兀自喝了闷酒,迅速整理心情,向徐知府提及茶园之事。

而顾喜喜今晚一直在等这个时刻。

她顺势详述了茶园选址的优缺点、种植规划、人员招募、茶叶制作以及品类、未来商路铺开的计划等等。

徐知府已经提前看过了方案书,他听的很是认真。

时不时提出自己的问题。

江明远作为当地父母官,当然也要参与谈话。

这一聊就是半个时辰。

直到徐知府再没提出新的问题,看他的表情似乎还算满意。

毕竟这么大茶园一旦开办成功,好处有很多。

茶叶生意获利多高自不用说。

若将来“西北第一茶园”的名头做成金字招牌,足可作为官员政绩。

地方衙门每年增加一笔不菲的公费进账,还能带动其他赋税。

茶园之后需要招工,那些缺少田产的百姓可以凭劳动赚钱糊口。

综上,等于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徐知府说,“这件事本官不能即刻答应。”

“还得等明日与众位同僚商议再定。”

他顿了顿,笑道,“江南富庶之地,素来蚕丝、茶叶两样占税收最大一块。”

“没想到咱们西北苦寒贫瘠,也能种植茶树。”

顾喜喜知他已经心动,只是对茶树能否栽种成功还有疑虑。

她看向吕晶。

吕晶会意,向席间众人道了一声,先行离席。

过了一会儿,她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整块圆形的茯茶饼。

顾喜喜说,“这是去年我自家做的茯茶。”

“知府大人若不嫌弃,明日可与众位大人一同品评。”

徐知府收下了茶饼,了然而笑。

这位顾老板的确聪明,能看出他的顾虑在何处。

没有什么比直接抛出事实更能令人信服。

当晚回到驿站。

吕晶才说出心中的疑惑,“东家不是有一块……万试万灵的通行证吗?”

每当说起公事,吕晶都会称顾喜喜为“东家”,为的就是与日常生活区分开。

有关皇帝御赐的金牌,顾喜喜也在回西北的路上如实告诉了吕晶。

顾喜喜笑着反问,“你觉得,我应该直接把金牌怼到徐知府面前,告诉他必须配合我,一切听我的就行了?”

“嗯……”吕晶蹙眉,思忖道,“这么做的话,好像也不太对劲。”

顾喜喜道,“本该我做的事,我自然还要全力以赴。”

“不能只想着依靠这块金牌。”

“你想想,若茶园的方案本身并不可行,譬如官员们对公私合办的某处细节不满意,却不得不因为金牌而遵从我。”

“茶园最后没能办好,不等于我白用了这块金牌?”

吕晶若有所思。“所以就算得到了这么大的权力,却不能总想着依赖它。”

“该自己做的事还得自己做。”

顾喜喜颔首,“必须如此。”

她认真道,“咱们务农为业的,最是无从造假。”

“是好是坏,是成是败,都会随着每一季的收获显露人前。”

吕晶郑重地点了点头。

片刻,她又问,“那遇到什么情况,才该用到这块牌子?”

顾喜喜平静道,“若有人故意搅局,无事生非,反对的理由脱离实际,是我完全不能接受的。”

“亦或者事发紧急,或者关乎存亡。”

吕晶赞同道,“对!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

“要是苍蝇般的小事儿也随时拿出来晃晃,次数一多,都显得不值钱了。”

顾喜喜起身宽衣,“早些睡吧,明日要等着府衙商讨的结果。”

“万一再有传唤问话,咱们须得养足了精神。”

二人洗漱后并排躺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吕晶可能今晚兴奋过头了,一时难以入睡。

她轻声问,“喜喜,睡了吗?”

听见顾喜喜模糊地嗯了声,吕晶立刻翻身转向她。

“既然没睡着,那就聊聊呗。”

“你的摄政王好不容易回西北,也不知道这次能停留多久?”

“他会不会随你回家?”

顾喜喜闭着眼本来不想应答。

听到最后还是说,“不知道,可能不会,也可能会。”

“他向来如此随性,不必费心思揣度。”

“况且……我还没计划成亲呢。”

顾喜喜的话音越来越小,渐渐发出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这下是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