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共·产吗?”艾雯和刘常婺同时问出这句话。

两人对望一眼,又默契偏过头去。

宋妍终于开口:“不是,我们不是。”

“什么?”

不止那两人,连宋娟也很吃惊,毕竟基地是女儿一手创立的。

宋妍诚恳开口:“是我当初想得太简单了,以暴力夺权,确实只能存在前期。

当设想中完全是女性社会后,这种手段就失去意义了。

你们可以看不惯对方,可以相互寻仇,但那一定是私人行为。

不能上升到两个不同阵营女性群体间的行为。

毕竟在这里,不会再有妻虏的存在,更不会有男权的伥鬼。

既然没有,何谈‘两个阵营’?

如果是对社会发展有自己的见解,完全可以好好坐下来深度沟通。”

“屁咧,谁能愿意?”刘常婺不屑。

“呃,”姜枫举手,“可是我们现在就在深度沟通啊。”

刘常婺一顿,白了姜枫一眼。

宋妍继续:“当初我们只是希望给所有流浪女性一个栖息地,确实没想过未来的发展方向。

如果光凭统一分配食物、共同生活、统一起床睡觉就是共产,那许多concentration camp也是‘共产’了。

小刘艾雯,你们看看街上随处可见的摄像头。

你们都明白,那是在夺权过程中,你安一个,我安一对造成的。

你们都希望是自己第一时间掌控基地情况,同时希望对方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消息的垄断,不正是封建资本最明显的特征吗?

更别提那些基地的普通民众。

这里的七千万人,拢共不到一万人能在第一时间,获得基地的真实情况。

我们的那些幼稚手段,从男权书里学来的手段,斗来斗去都在斗自己人。

真正为全女社会做贡献的,是她们啊!”

她伸出手臂,指向娄娇和姜枫。

刘常婺一直偏着头,后脑勺对准所有人,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艾雯,满脸震惊看向宋妍。

“我们救了很多人,也做过很多错误决策。还记得从前阿尔法里也有雄人的事吗?

当时也是女人在管理,但依旧为驱逐雄人做出巨大牺牲,现在枯林还埋着当时逝去的同伴!

这种事难道还要再发生一次?难道我们仅仅是踩在雄人头上就够了?

难道真的要任由内部斗争下去,东风压倒西风,我们就满足了?

压到对方的本质,就是让对方服从,有服从,就有阶级,有阶级,就是男权。

我们一直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有野心**的女人,也希望自己的后辈如此。

那其她姐妹和她们的后辈就不能如此吗?

我们崇尚野心,是希望女人不再将权力让给男人。

而不是让自己人内讧,为了争权夺利,不顾外界忧患。

我们这样大的团体,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都是从内部开始溃烂。

血缘继承制度很难不演变成官·僚制度,新大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等我们这一批死去后,我们的女儿和妹妹,她们接过我们的棒子,是不是会继续争斗下去?

从小她们就生活在‘争斗才有未来’的环境中,很难不会顺势而为。

你杀了我的母亲,我又杀了你的姐姐,恰逢我们都有武器,那我便要杀了你。

如此下去,基地还有未来吗?女人还有以后吗?

是我不好,我教给你们的东西太浅薄,我身上的父权痕迹太重。

重头来过吧,姐妹们,放弃内部斗争,不代表不斗争。

我相信我们能够做到,嗯?”

宋妍期盼地望向同伴们,许许多多人都低下头去,认真思考起话里的可行性。

放弃现有模式和格局,意味着一切都要推翻重来。

真的甘心吗?

病床上,那位给刘常婺挡子弹的女人艰难坐起身:“宋姐,我信你,可是现在的情况允许我们改变么?

新大陆虎视眈眈,没多久就会发现三大基地的领导者是女性,到时候高精尖武器一打过来,我们死得更快。

刘姐想掌管基地,也并不是为权力,是为了让所有女性能劲往一处使。

况且,我们还需要繁衍后代,如果雄人都死光了,女人会不会——”

“不会,”姜枫斩钉截铁打断她的话,“我们团队,已经在前人基础上继续研发孤雌或双雌生育技术。

相信用不了多久,女人就能突破基因限制,也不可能再发生基因突变生出男儿的事。”

众人一片哗然,刘常婺终于回过头:“真的假的?怎么可能?”

姜枫拔下营养针跳下床,从怀中掏出那个破烂的老式手机,把一段视频怼到刘常婺面前。

还算清晰的视频中,是一个肚子微微凸起的女人。

此时她正在接受姥姑的祝福,以及孕期知识的传输。

她们在干净安宁的待产区内进行冥想,姥姑与她面对面盘腿坐下,两人手牵手,感受对方掌心传递的温暖和支持。

姜枫说:“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在逃离新大陆进入「深鲸号」后,便有了迹象。”

“啊?”

“啊!”

“啊?!”

不等阿尔法的人反应,娄娇等人先凑上手机周围。

顾耀鸿:“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娄娇:“这么大事瞒着我们?”

伊娃:“我的异能是摆设吗?”

姜枫挠头:“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怀孕,那时候都在忙别的事,我们也没顾上说。”

“身体呢?身体各项功能都还好吗?”顾耀鸿掏出平板准备记录。

“放心,有我呢,能不好吗。”

“喂喂喂,”刘常婺不耐烦打断她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人权!”

几人低头,这才发现她的头被她们的肚子夹在中间,已经快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