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廷远把菜端到堂屋的桌子上放好,又立马往厨房这边来,刚踏进厨房就听到了韩竹心说的那句,他一时有点哭笑不得,立马道,“还是我来吧!”
韩竹心杏眼微眯,故意找茬,“你是担心我呢,还是担心我会洒了这锅刚熬好的鲫鱼豆腐汤?”
贺廷远下意识“啧”了一声,“当然是担心你了,汤…”
余光瞥见沈小夏看过来的眼神,又立刻话锋一转,“不过夏夏忙了这么半天,她的劳动成果我们还是得珍惜的,人要护好,这美味也不能糟蹋不是?”
韩竹心作势要踹他的小腿,贺廷远侧身一闪,灵活的避开了,看他端着砂锅三步并作两步的出了厨房,韩竹心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呵~,男人!”
沈小夏无语吐槽,“你无不无聊?”
韩竹心撩了撩鬓角碎发,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做出伤春悲秋的模样,“生活本就像杯白开水,不多添点酸甜苦辣,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沈小夏把最后一盘菜装好盘,看向韩竹心,白眼翻得比刚才韩竹心翻的还大,“闲得你!”
四人将饭菜悉数端上堂屋八仙桌,暮色透过雕花窗缝在碗碟间投下细碎光影。
韩竹心按下白炽灯开关,暖黄的光晕瞬间漫开,温柔地笼罩住满桌佳肴。
糖醋里脊裹着琥珀色的糖衣,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油焖大虾蜷成红亮的月牙,虾壳上凝着透亮的酱汁。
鲫鱼豆腐汤表面浮着枸杞与葱花,混着红烧肉的酱香、青椒炒肉的辛香。
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浓郁香气瞬间漫溢整个堂屋。
“这卖相和香气绝了!”贺廷远抽了抽鼻子,深深吸气,喉结不自觉滚动,冲着沈小夏竖大拇指,“我这几天在食堂啃窝窝头的时候,做梦都想吃上这么一桌!”
韩竹心“呵”了他一声,“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好歹每周还能回家打打牙祭。
我们可是顿顿啃食堂的冷馒头和窝窝头。”
贺廷远知道韩竹心的言下之意,微叹了口气,“家里虽说比学校强点,但是也没有夏夏准备的这一桌子丰盛啊!
谁家能这么大鱼大肉的吃?什么条件啊?”
沈小夏笑着反驳,“别人家我不知道,但是你贺大公子的家还是吃得起的吧?”
贺廷远无奈道,“老爷子是苦过来的人,虽说现在生活好了,但是也节俭惯了,总念叨‘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更禁止后辈骄奢浪费,家里吃饱没问题,餐餐大鱼大肉是不要想的。”
三人了然的点点头,沈小夏笑道,“那你今天敞开了吃,绝对管饱。”
韩竹心也笑了下,随后夹起块颤巍巍的红烧肉,琥珀色的肉皮在灯光下晶莹剔透,浓稠的酱汁顺着纹理缓缓滴落在碗里,“好久没吃这口了,简直不要太想念!”
沈小夏看向她,“那你今天也多吃点!”
话音未落,江砚已经垂眸舀起一勺鱼汤,青瓷汤勺破开奶白的汤面,带出几片鲜嫩的豆腐,氤氲热气中飘来淡淡的姜香,“小心烫。”
他将汤碗轻轻推到沈小夏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带着方才盛汤的余温。
“嗯,你自己也动筷子吧,”沈小夏把碗移到面前,笑着看向江砚,“尝尝糖醋里脊,我特意改良了配方,味道应该还不错。”
江砚应了声,“好”,随后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尝了尝,酥脆的外壳在齿间轻响,酸甜交织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绽放。
他眉眼微弯,轻声道,“酸甜适中,外酥里嫩,很好吃。”
韩竹心早就按捺不住,不等话音落定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
酱汁在齿间爆开的瞬间,她眼睛都亮了,“这味道绝了!夏夏你这手艺,去开馆子都能拿米其林星星!”
她一时激动,也没注意到措辞里的问题,沈小夏虽然意识到了,却也没有特意提出来,其他人也没注意她的形容,注意力都在美食上。
贺廷远见状,嚼完嘴里的菜,也立马伸筷子夹了一块,尝后同样夸道,“好吃!”
他们吃的开心,沈小夏听的也很高兴。
欢声笑语间,贺廷远突然来了一句,“突然有点怀念在知青院的那些岁月了。”
这话瞬间让气氛安静下来,晚风掠过院角的槐树,枝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轻轻拨弄记忆的琴弦,将四人的思绪拽回在大东北的那段时光。
“也不知道灵灵和赵凡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沈小夏用筷子无意识的戳着碗里的排骨,“上次通信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吧?”
韩竹心的情绪也有点受影响,“嗯”了一声,手指握着筷子轻轻搅动碗里的汤,看枸杞在涟漪中起起落落,“差不多快半年了,也不知道他俩在忙啥,赶明儿咱们再写封信问问吧?”
沈小夏点点头,“明天就写。”
江砚往沈小夏的碗里添了只虾,“他们家人都在那边,不会出什么事的,”顿了顿,脸上多了丝笑意,“倒是胡时轩,上次来信说,他家那边现在变化特别大,很多人都开始做生意了。”
贺廷远摩挲着瓷碗边缘,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我在家也听说了不少消息,咱们这边,估计也快了。”
韩竹心笑眯眯的看着大家,“明年开始,大概是真的要忙起来了。”
等政策放开,她肯定是要把规模扩大一点的,现在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窗外夜色渐深,胡同里传来零星的梆子声。
四人边吃边聊,边回忆过去,边展望未来。
那些知青岁月里发生的趣事,高考前挑灯夜读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
贺廷远说起有次帮韩竹心补习数学,结果被她气得差点摔了笔,韩竹心立刻反驳,“那能怪我吗?明明是你讲题像催眠!”
沈小夏倚在江砚肩头,听着他们拌嘴,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光无比珍贵。
那些在寒风中背诵课文的清晨,在油灯下做题的夜晚,此刻都化作餐桌上的欢声笑语。
望着墙上晃动的光影,沈小夏突然明白,所谓幸福,或许就是和最爱的人分享每一顿热气腾腾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