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策》记录:
启文二十三年,太子赵邺以忤旨见黜。憾而抗命,虐杀守卫数人,帝深厌之,遂徙禁皇陵。
同年,成王赵晟举兵谋逆,逼宫退位。
国势骤危,风雨飘摇,社稷震荡。时帝膝下诸子虽存而堪继者寡,然不欲以逆晟承祚。
当是时也,婉宁长公主赵婧奋袂而起,率奇兵万众,平燕都之乱。终,启文帝传位于公主嫡子赵承安——此子夙慧,承赵姓之嗣。
然新帝年幼,难理万机,长公主顺天应人,垂帘听政,总揽朝纲。
翌年,改元永宁,昭示新象。
后,长公主应群臣所请,顺天命民望,革故鼎新,正式践祚帝位,开女子临朝之新章,为海内继武曌之后第二位女帝。
自此,大燕步入永宁之治,国势昌隆,盛世始开。
——
这是史书之中的记载,同时,也是验证了一句话——结局是由胜利者书写。
而在事实上呢……
兵变从头到尾的全过程,并没有书面之上记录的那样平和,反倒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后面就是万丈悬崖。
“父皇,四弟眼下已经陷入疯魔,大哥……”婉宁止住话音,看着被五花大绑,正处于昏迷状态当中的赵晟。
这个也是不顶事的,婉宁不想说。
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哥哥,前面做的好多铺垫,都是借着赵晟顶在前面。
人昏都已经昏了,也没必要让他再趟一次浑水。
就这样安安心昏着,等到醒来,依旧是躺赢。
在一切结束之后,婉宁照样是会给赵晟一个体面。
“朕没想到,原来在最后面的,居然是你!”启文帝伸出手指,在空中抖啊抖的,有点颤颤巍巍的意思了。
婉宁已经换上了一身劲装,手中持剑站在启文帝的面前,周围还有一圈人守卫着。
既是对于婉宁的保护,也是防止有漏网之鱼。
“父皇,难道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启文帝一口否定,“朕这一生有这么多的孩子,要说亏欠的唯有你婉宁。”
“你从小到大,都是被朕捧在手心里面的,孽女!”
“再者说,你一个女子,就算是今日逼宫夺得大位,这天下又如何安定!”
启文帝不认为自己是有错的,甚至在仔细的回想之后,依然觉得自己做的很是到位。
“哈哈哈!”
婉宁是真的听的笑了,“父皇,什么叫做从小到大我被你捧在手心里啊?”
“这难道不是我自己挣来的吗?”
“若不是我小小年纪就撒娇卖痴,讨好你这个天下之主,又哪来的今天?”
有真心,这个婉宁承认,但是她自己的努力也占了很大的部分,难道不是吗?
当然是,婉宁很确定这一点。
启文帝看到婉宁堪称是“冥顽不灵”的表现,气的脸上一片红,喘气的频率都要迟缓许多。
伸出来的手也收了回去,捂着自己的心口,来给自己顺气。
“赵婧,你说这话,未免也太过狼心狗肺。”
“阖宫上下这么多的孩子,朕可不是独独差你一个!”
“你亲生母妃的身份不高,若不是有朕,这长公主的尊容,非是你能拥有的。”
“前些年代国要人,你多少个弟弟妹妹都去了代国,你还是好好的待在大燕,这难道不能证明吗?”
说出这样一番话,启文帝的表情又是痛心又是愤怒,真的就像是一个被不孝子女伤害了的老父亲。
要是婉宁不知道一切的真相,或许还会因为感情,被启文帝的表现给蒙蔽过去。
“父皇,别不是这么多年来,没人在你的面前说,你自己还真信了这个鬼话吧?”
“在代国使臣来到大燕之初,你敢说你第一个想要交出去的人不是我?”
婉宁冷笑着,却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是僵硬的。
是的,这道坎到现在,她还是没有办法在心里面克服。
忍着新中华不断翻涌着的情绪,婉宁保持着自己的镇静。
这件事她不想再提,今天未免是将她的伤疤狠狠地在撕开一次。
情理之中,启文帝在听完了婉宁这番话之后,表现得还是镇定。
“婧儿,很多事你要看结果,而不是其中那些不重要的过程。”
“好啊!”婉宁是真的乐了,可真是个不要脸的人,要是“过程”当中,没有她的努力,那她的结局不是还是像从前一样!
“是你自己说的,很多事要看结果。”
“来人!”婉宁笑的诡谲,“拟圣旨,就说传位于婉宁长公主之嫡长子赵承安。”
“逆女!”
模仿笔迹的人从殿外被人领进来,对着婉宁给他的手稿就开始你旨。
不过是一封圣旨,寥寥几个字罢了,用不了几个时间。
婉宁亲自将明黄色的圣旨拿到手中,“父皇,您瞧着,传位的圣旨就在这呢。”
“哦,对了,还要印章。”
启文帝松了一口气,婉宁不知道他把这个东西放在哪里,或许他现在被动的地位,能够有些改变。
“父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玉玺放在那儿。”
“放心吧,一切都会是名正言顺的。”
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婉宁当然是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怀中变出来了一块玉玺,“哈哈哈,没想到吧,父皇?”
“有了这道圣旨,承安继位就是名正言顺。”
“年关将至,等到明年,就将由朕来开辟一道新世界。”
婉宁还是第一次用“朕”这个自称,蛰伏这么长时间,一朝展露,只能是用畅快来形容。
至于那些过去的人,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是在想什么。
在这个晚上,对于婉宁来说,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取得了“正统”地位。
至于朝堂之上,反对的声音当然是有。
婉宁高坐在龙椅之上,就看着几个鹤发鸡皮的老头在那大放厥词。
“牝鸡司晨,国之将覆啊!”
“赵婧你狼子野心,仗着陛下宠爱,竟窥觊大燕基业!”
一个碌碌无为只会抨人的老御史唾沫横飞,讲起来那叫做事一个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