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叫善渊的。”君九龄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可是知道,狗男人与其余人都没说过,除了你。”

张寒蕊眼眸微垂,心中思绪万千。

善渊,玲儿,心魔劫。

以及李牧今日晕倒前,口中念叨的那声‘眉姨’。

这让她又想起了当初那个荒唐的念头。

她抬起头,目光看向李牧的侧脸,沉吟半晌,装作刚想起这件事,

“九儿姐,你说,小十三的心魔劫,会不会与善渊有关?”

闻言,君九龄脚步一顿,猛的回过头,惊呼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李牧的心魔劫,即便不是长生大道,也应是黎民苍生。

但如今听张寒蕊这么一说,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你还知道什么!”

君九龄紧盯着张寒蕊的眼睛,期待这个聪明的女人,可以给她带来惊喜。

张寒蕊蹙了蹙眉,犹豫片刻,摇头道,

“我只知,小十三怀疑善渊要‘夺舍’他,所以,我们一直在为此事谋划……”

“狗男人和善渊的事,你可知晓?”

君九龄试探,虽然她并不觉得李牧的‘不择手段’有什么错。

却也不代表她会随意宣扬这件事。

张寒蕊听出了话中的试探之意,略一寻思,摇头道,

“小十三没与我提过。”

“我只是见他今日发狂,要对玲儿下杀手,才会有如此猜测,或许,心魔劫与善渊无关也说不定。”

“玲儿?白日里那个小丫头?”君九龄问。

张寒蕊点了点头,又赶忙补充道,

“对,玲儿与善渊是亲兄妹……”

闻言,君九龄眸光一冷,脱口骂道,

“这狗男人还是这样,竟留下如此祸患!”

虽然她不觉得李玲儿能对李牧做什么,但斩草不除根,总有些不妥。

她不相信李牧不懂这个道理。

多半是看那丫头生的好看,这才手下留情。

她认真的盯着张寒蕊,犹豫了许久,方才说道,

“寒蕊,我看得出你心有沟壑并非优柔寡断之人。”

“今日你舍命也要救那叫玲儿的丫头,我是看在眼里的。”

“但我现在必须提醒你,那女子不可留,你可愿为李牧,杀了那女子?”

闻言,张寒蕊心里抽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有些为难道,

“小十三极宠玲儿,这…这不妥吧。”

她已经确定,君九龄并不知晓她和李玲儿的关系,否则一定不会说这种话。

想想也是,李玲儿是善渊的亲妹妹。

而她又和李牧合谋对付善渊,怎么说,她都不可能和李玲儿有什么关系。

君九龄也正是如此想的,她摇了摇头,轻握住玲儿的手,严肃道,

“我看的出,狗男人最信任的便是你,否则也不会将这些事告诉你。”

“罢了,无论是除去隐患,还是助他渡劫,我将实情告诉你,以你的聪慧,应有决断。”

君九龄瞟了眼近在咫尺的喧闹街景,无奈的耸了耸肩,拉着张寒蕊朝无人处走去。

俄顷,一处背巷之内。

张寒蕊听着君九龄的讲述,身体微微发颤,袖中粉拳紧握,指节微微发白,指甲已然陷入皮肉之中。

君九龄见她半晌无言,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无奈道,

“我知道,这很难令人相信,甚至很难理解。”

“但狗男人的心魔症结或许就在此处,寒蕊,你……”

“我信!”张寒蕊突然出声,声音冰冷似是压抑着怒意。

她曾用‘替身’之说,去设计许幼芷。

她努力将那个谎言编造的天衣无缝,甚至连自己都将它当做了真事。

可就连许幼芷都能看出,李牧和儿时的燕王府二公子很像,她又如何会看不出。

那个‘谎言’骗的或许不只是许幼芷,还有她。

她想起李牧与他说起过的那些个‘梦’。

她想起李牧曾说过,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终于明白,四岁的‘二公子’为何会性情大变。

为何重病昏迷时,二公子会称呼单眉为‘眉姨’而并非娘亲。

张寒蕊呆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张让她感觉到陌生的脸。

很想现在就问问李牧,一直这样演戏骗她,不累吗?

“寒蕊?”君九龄察觉到她的异样,想要伸手拍拍她。

张寒蕊下意识侧身躲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这些,是李牧告诉九儿姐的吗?”

“这倒不是,是那叫善渊的道士说的。”君九龄微微摇头,眼中露出心疼之色,

“狗男人曾被人强行撕裂过神魂,这些他应该都不记得了,或者,不完全记得。”

“善渊?”张寒蕊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太对,却又一时难以确定,语气急切道,

“善渊怎会和九儿姐说这些?”

“还不是狗男人……妇人之仁!”君九龄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啐了一声,手腕一抬,一枚琉璃小镜出现在手中,

“我当时也就是听着解闷,并未细问。”

“你脑子灵光,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直接问他!”

张寒蕊诧异的看了眼那镜子,见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试探的唤了一声,

“善渊?”

然而,小镜中却没什么动静。

君九龄不悦的低下头,目光落在镜子上时,脸色却是一变,惊呼道,

“糟了!”

无名卦术几乎抽干了李牧所有灵气。

琉璃浣纱镜作为李牧认主法宝,自然也不会例外。

君九龄捧起镜子,仔细端详了许久,摇头叹气道,

“完了,这怕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什,什么意思?”张寒蕊的脸色有些发白,看了看镜子,又看向君九龄,试探道,

“他,他死了?”

君九龄转过身,背对着张寒蕊,微微叹了口气,

“算了,回去吧,再过不久,狗男人可能随时会醒来。”

“到时候还是要有那个叫珊珊的丫头在身旁才行。”

张寒蕊看着李牧的背影,那柄白玉短剑悄然落入手中。

夜风吹过她的发梢,一颗晶莹泪珠从眼角滑落。

她缓缓举起短剑,剑尖直指李牧后心。

“寒蕊,谢谢你。”

君九龄似是有感而发,抬头望着夜空,缓缓道,

“这世道,过于重情义,总不是什么好事,有你看着,是他的福气。”

张寒蕊嘴角勾起一抹惨笑,语气冰寒刺骨,

“九儿姐的意思是说我无情无义?”

“怎么会。”君九龄摇头,淡淡笑道,

“我是夸你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像我之前提到‘世仇’时,你的反应。”

“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羡慕你们。”

“羡慕我…吗?”张寒蕊轻声呢喃,剑锋回收,划向自己的脖颈,自嘲笑道,

“九儿姐,我也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