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怒之兆，莫不是因这神器出世，而非有人登仙？”
裴昭明看着上空交织的紫色闪电，心中疑窦丛生。
此前他误以为是登仙引发异象，可如今想来，镇国神器本就需逆天淬炼，引发天怒倒也合乎情理。
只是此刻并非深究之时，裴昭明没有犹豫，屈指轻弹，一道清脆的响指在混乱的战场上格外清晰。
下一秒，一朵赤红色的火焰骤然出现在他掌心。
火焰通体赤红，边缘却萦绕着淡淡的黑芒，如同活物般温柔地舔舐着他的掌心，乖顺得犹如家养的宠物，看不出半分凶戾。
然而，当这朵火焰落入行尘眼中时，却让他心神巨震，浑身汗毛倒竖。
在他的感知中，那哪里是什么温顺火焰，分明是裹挟着无尽凶恶与滔天罪业的炼狱之火。
火焰中仿佛能看到无数生灵哀嚎挣扎，浓郁的罪孽气息如同实质般冲击着他的神庭，让他这位佛门弟子本能地感到恐惧与排斥。
更让他惊骇的是，这道蕴含无边罪孽的火焰，此刻竟乖乖躺在裴昭明掌心，如同被驯服的凶兽。
“掌心如佛” 的概念，在此刻清晰地具现在他眼前。
“阿弥陀佛……”
行尘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口中默念起大云光明寺的如来经，试图驱散那股源自灵魂的震颤。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
对于行尘的反应，裴昭明却视若无睹。
他凝视着掌心的业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心中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这业火如同附骨之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摧残着他，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为了治服这团罪孽之火，他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如今能让它如此乖顺，连他自己都觉得恍如隔世。
“还真应了那句“世事无常”。”
裴昭明轻声呢喃，随即眼神一凛，抬手朝着祭台方向印了过去：“去吧，秉罪业之火，救这芸芸众生！我也算大发慈悲了一回！”
话音未落，掌心的业火骤然化作一道赤红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祭台之上的阵法枢纽。
“轰——！”
业火触及枢纽的刹那，点点星火瞬间爆燃，赤红色的火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无论是新州亘古存在的神秘阵法，还是汲取生民百姓的万民血气，在业火面前都如同纸糊般脆弱，根本无力抵御这股源自万古罪孽的火焰侵蚀。
要知道，这业火本就是超脱常理的万古奇物，不该存在于现世之中。
此前因裴昭明的掌控，它才收敛所有凶性，如今脱离掌控，瞬间暴露出恐怖的本质 所过之处，血气蒸发，阵法崩解，连空间都被灼烧得微微扭曲。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原本光芒璀璨的枢纽便被赤红色火焰吞噬，化作一团燃烧的火球。而这爆燃的业火并未停歇，顺着那道冲天的红蓝光柱蔓延而上，如同一条赤红色的巨龙，直逼天穹。
“这……这是业火？！！”
“怎么可能？传说中的业火，怎么会真的存在于世……”
“是谁？是谁在毁陛下的大计！给我出来！”
业火蔓延的瞬间，半空之中的复燃而起的战斗几乎戛然而止。
练海棠、慕湫荻、童观等人纷纷停下动作，看着那道吞噬一切的赤红色火焰，脸上写满了惊慌与难以置信。
哪怕他们虽未见过业火，却曾在古籍中读到过相关记载，深知这火焰的恐怖，绝非人力所能抗衡。
唯有一人的反应与众人不同。
太虚宫的灵尘天尊在看到业火的刹那，面色骤然变得惨白，眼中满是惊骇。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下方祭台看去，当看清站在祭台上的身影时，心中瞬间升起一片惶恐，连声音都开始发颤：“糟了……这魔魁怎会在此？”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撤去浮空法术，身形如同流星般坠落，眨眼间便已出现在祭台之上。
灵尘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笑话恭恭敬敬地拱手躬身，态度谦卑到了极点：“不知前辈在此，灵尘未曾远迎，礼数未尽之处，还望前辈莫要见怪。”
“哟，这不太虚宫的红尘剑仙吗？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
裴昭明抱手在胸，语气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虽说他与太虚宫有旧怨，但对灵尘此人，倒也谈不上厌恶，毕竟这剑仙行事也还算洒脱，合乎他的眼缘。
“前辈谬赞了。”
灵尘连忙躬身回话，姿态愈发谦卑，“在前辈面前，晚辈何敢称“剑仙”二字？前辈此举，怕是折煞晚辈了。”
他心中忐忑不安，猜不准裴昭明对自己的态度。
但想来应该不会太差，毕竟看不顺眼的譬如自家那师兄灵玄师姐灵照还在太虚宫中养着伤。
若裴昭明真要针对太虚宫，恐怕不会对他如此客气。
然而，灵尘对裴昭明的恭敬态度，落在练海棠、慕湫荻等人眼中，带来的震撼丝毫不亚于业火的出现。
他们看着眼前这一幕，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此乃何人？竟能让太虚宫的红尘剑仙如此敬畏？”
要知道，灵尘天尊可是大乘境强者，在大周境内地位尊崇，就算面对元硕真，也无需如此谦卑。
可如今，他却对一个看似普通的青衫男子毕恭毕敬，这男子的身份，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恐怖。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天空中那道璀璨的红蓝光柱，在业火蔓延至一半时，突然 “咔嚓” 一声断裂，光柱瞬间消散，只留下漫天燃烧的业火与渐渐平息的天怒异象。
“嗯？”
裴昭明看着这一幕，心中瞬间升起一道明悟。
敢情这所谓的“放射器”阵法还真是“充电宝”来着，而这光柱，便是连接 “充电宝” 与 “设备” 的导线。
如今导线被他这个“病毒”掐断，“设备” 自然也就断了能量供给。
只是，这 “充电宝” 的另外一头，究竟连接着什么？
元硕真耗费如此多心血，到底是在为哪个 “设备” 充电？
裴昭明眯起双眼，目光投向大周上京城的方向。
答案，恐怕就在那座皇城之中。
而祭台之上，被业火吞噬的枢纽渐渐冷却，化作一堆焦黑的残骸，只有一团玄黄的天子之气正包裹着大周国玺抵御着业火的侵蚀。
那些被抽取血气的百姓，虽依旧虚弱，却已脱离了生命危险，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练海棠看着眼前的废墟，脸色惨白，眼中满是绝望，元硕真的大计，终究还是失败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