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金乌冬升,喜房外的门锁被下人们动作轻巧的撤下。

封闭式的房间终于没有那份让人闻之色变的窒息感。

扎着两根麻花辫的王兵手中端着铜盆,瓮声瓮气的说道,“我来伺候小姐洗漱。”

在外面守了一夜的人脸上毫无疲惫之色,闻言只是思考了片刻。

“也是时候去给老爷夫人敬茶了。”

说着,他有节奏的敲了敲门。

“叩叩叩,叩叩叩。”

前前后后被两只鬼又吓又折腾的人,完全听不见这微弱的声响。

睡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王兵的手不由捏紧了铜盆的边缘,不知真相的他下意识的将情况往最差的方向想。

不会......已经死了吧?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耽误了时辰不好,我进去叫小姐起床吧?”

作为陪嫁丫鬟,在邱府,他和苏牧尤的关系无疑比其他的下人更为亲近。

由他进去,再合适不过。

守在门口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帮着推开了门,侧开了身子。

没再阻拦。

王兵迈开腿踏了进去,先是看见了还在燃烧的喜烛。

一转眼,就对上了摆放在边上的黑黢黢的牌位。

刹那间好像和什么阴暗的东西对视上了一般,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这才没惊的把手中的铜盆丢出去。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似哭非笑的弧度,“姑爷。”

权当打招呼。

随后,像只螃蟹似的朝着床边横移。

走的近了些,王兵高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了些。

床上躺着的人面色红润,看上去十分健康。

不幸中的万幸,好歹是没死!

他提高了声音呼唤,“小姐,小姐,醒醒!”

王兵不确定那个牌位是不是也有监控的功能,完全不敢ooc,将一个丫鬟演的出神入化。

炸开的声音钻入耳朵,比某手机品牌的默认铃声还要吓人。

苏牧尤倏地睁开了眼,看见王兵后往后一缩。

“......别离我这么近。”他虚弱的说道。

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的王兵磨了磨牙,强行压下想反唇相讥的冲动。

深吸了一口气,温馨提醒,“小姐,要起床去给邱老爷他们敬茶了。”

敬茶?

苏牧尤混沌的大脑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他的视线略过了挡在面前的辣眼睛丫鬟,往后方瞥去。

赫然发现,被他当成是工具丢出去过的凳子腿,又重新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家具。

不仅如此,昨天被鬼新郎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全然恢复如新。

要不是昨晚的刺激体验还历历在目,苏牧尤真的要以为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一个噩梦。

“小姐,小姐?”王兵见他又愣起了神,再次呼唤。

同时,心下一沉。

到底是成功闯过关的老手。

他一看苏牧尤的表情便知晓,昨天晚上屋子里一定发生过什么。

任务中提到过的鬼新郎,有很大的概率已经出现过。

但这小子又睡的这么香,他实在推测不出什么。

要不是有所顾虑,王兵早就拉着人大问特问了!

苏牧尤回神,抿了抿唇,“我不去。”

在王兵的眼神暗示之下,重新将宁死不屈的那一套搬了出来。

他本就不乐意嫁给死人,怎么还可能去给婆婆公公敬茶?

这是一桩不被接受的婚姻。

苏牧尤已经推算出自己ooc是符合这个副本的规则的,并不会得到任何的惩罚。

可‘笨蛋美人’并不知晓这一切。

同时,他的同伴们也不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更不会知晓。

剧中剧式的扮演,还需要继续。

“诶呀小姐,你现在既已是邱家妇,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王兵将手中苦口婆心,半是劝诫、半是威胁的说道,“邱家的势力,别说是您了,就连林老爷都得罪不了,死心吧。”

“咔吧。”

苏牧尤的耳朵动了动,听见了极为微弱的声响。

旁人或许会忽略,但他可是在这有鬼的房间里生生挺过了一晚上的倒霉蛋!

一朝被蛇咬还十年怕草绳呢,他这才过去多久?

用堪比‘应激’的速度,下意识的抬眸看去。

赫然发现,自己嫁的鬼老公的牌位正直直的正对着床。

赤黑的底色让镌刻在上头‘卒于xx年’这几个字眼相当刺眼,在空气中仿佛扭曲了几分。

好像昨晚肆虐的鬼怪,下一秒就要从里头钻出来似的。

苏牧尤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在陪嫁丫鬟的呼唤之下非但没有要起床的意思,还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你进来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忍不住问道:“那个牌位是正对着床的吗?”

整洁如初的房间,让苏牧尤昨晚的记忆起不了任何的参考作用。

只能将问题甩给了刚进来的王兵。

王兵几乎是瞬间就捏紧了铜盆的边缘,汗毛直立。

对准个屁的床!

他进来的时候还跟牌位打过招呼呢,几分钟之前分明正对着大门!

难言的阴冷爬上背脊,鬼气森森。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从打开的房门倾入屋内。

但在这种情况下,完全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暖意。

王兵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不好好跟他对话却到处乱看的苏牧尤。

调节好心情后,无奈的笑了笑,“小姐你说什么呢?”

他极为缓慢的往后方看去。

当说辞和记忆有冲突时,必须要求证真相。

即便他心中压根就不乐意。

或许是白天阳气重,而太阳到底还是对着鬼怪有压制的作用。

等转过头时,桌子上的摆放依旧同他进来时一样。

王兵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小姐你吓唬我,好了,该起来了。”

怕对方忘记正事,他连忙强制转移话题。

免得被拖累!

苏牧尤:“......”

王兵没看见,他这个一直盯着看的难道还没发现吗?

房间里没有第三者。

刚才,那牌位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缓慢挪了回去。

这是逮着他一个人吓呢??

王兵难道就不是副本的参与者了吗!

这样的发现让他怒从心来,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