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阿昕离开，谭文杰打车回到了写字楼。
乘电梯时他又遇到了那个白发女人。
蹲在电梯角落里，不停道歉。
谭文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一个中年妇女牵着一个小女孩刚刚穿透电梯，只能看到她们的鞋底。
有所察觉的白发女人终于壮着胆子抬头看，正迎上电梯外注视的双眼。
“是你！”
“我听说你是保洁？”谭文杰伸手将电梯拉开，在对方诧异目光中走进去。
随手按下电梯关门，将自己和白发女人一起困在电梯里。
“是。”回答挺乖巧的。
“天生白发？”谭文杰又问，压迫感很足。
“是。”她低着头看脚尖乖巧回答，“是白化病。”
“有阴阳眼？”
这下轮到她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阴阳眼，跟谁没有似的。”谭文杰指了指自己的双眼。
天生看到鬼真正的样子，不会被可恶的美颜怪欺骗，他好色的同时又很善良，给漂亮女鬼输送阳气的时候如果被骗会打击自己做好事决心的，所以他虽然经常吐槽阴阳眼但很需要这双眼睛。
不能让善良的自己寒心。
“你也有阴阳眼？”她鼻子轻轻抽了抽，表情也变得疑惑。
身上还有霉味，女鬼阿珊毫无疑问仍旧缠着他。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仅能看见鬼，而且还能”谭文杰忽然闭嘴。
白发女人也瑟瑟发抖背过身面对着墙角。
电梯门忽然从外面打开。
一个双眼呆滞的男人飘了进来，停留在谭文杰面前，与他的鼻尖距离只有一拳距离。
谭文杰面无表情往前看，好像完全看不到对方。
男人转身。
正面看很正常，侧面却薄如一张纸，像是被人暴力压扁成了纸片人。
狭窄空间内的气氛变得凝重。
两人一鬼没有说话。
因为谭文杰没有按下楼层，所以电梯门关上后一直没有动过。
白发女人是不敢去按电梯，在其眼中纸片鬼如同凶恶猛兽，谭文杰没动则是单纯想看看纸片鬼打算怎么做，是这样和自己一起待在狭窄空间内发呆，还是会自己乘电梯往上。
他们就这样静静等着。
期间纸片鬼还转头看了谭文杰一眼，好像在催促他按下电梯按钮，谭文杰目不斜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电梯门又一次打开，突然涌进来一大群鬼，各种死法都有，彻底将整个电梯挤满。
白发女人已经完全蜷缩在电梯里，颤抖着让自己的体积减小，紧紧咬住嘴唇，期望不会冒犯到任何一只鬼，谭文杰则大咧咧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电梯门再次关闭。
空间狭窄，耳边环绕各种怪声。
“哇哇”女孩的哭声。
“嗬嗬”嗓子被割破发出的呼吸声。
“啪叽啪叽”舌头在舔地板的湿滑声。
还有玻璃珠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等等。
电梯门又一次打开。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双刀火鸡。
“不好意思，麻烦等一下。”
她走进电梯并对着谭文杰道歉。
“滴滴滴！！”电梯发出尖锐警示。
超重了。
“啊？”她有些奇怪左右转头看，对贴在脸上的群鬼视而不见，“只有我们三个人吧。”
谭文杰的目光扫向了她身后同样穿着制服的女鬼。
除自己之外的另一个被盯上的倒霉蛋出现了。
制服女鬼望着拥挤鬼群，众鬼也瞪着她，少数服从多数，女鬼不情不愿选择了下电梯。
刚要转身走出电梯的女人惊喜发现警报消失。
“奇怪，突然又不响了。”
“大概是电梯出了什么故障吧。”谭文杰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电梯门关上。
“我是今天刚来的，16楼证券公司，我叫阿潘。”
她伸手主动和谭文杰打招呼。
“阿杰，我在10楼的玩具公司。”谭文杰微笑着和对方握手，“我也是前两天到的，一样是新人。”
阿潘顺手帮谭文杰按下了电梯按钮。
终于，停留依旧的电梯开始上行。
拥挤电梯内，众鬼凑过来几乎全都贴在两人身边，一个完全看不见，另一个对群鬼视而不见。
孤男寡女……地上蜷缩的那一团白色东西不重要。
气氛还挺暧昧的，至少阿潘是这么认为的。
电梯上行，4楼停了一次。
“没有人啊。”阿潘还奇怪往外看，只是看不见一批鬼与她擦肩而过。
显示到达“10”后，谭文杰没有立即下电梯，而是伸手将白发女人扯起来带走。
“下次见。”
“再见。”
阿潘摆摆手，有些奇怪的看着被谭文杰拽走的白发女人。
而在谭文杰视线中，阿潘身后张牙舞爪一群鬼，随着电梯门关上和她一起留在了那个狭窄空间中。
回到办公室，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谭文杰。
瞳孔剧烈震动，然后都很默契选择了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嗯？”谭文杰奇怪环视一周，“hello？”
自己只是不小心长得好看了一点竟然全都疏远自己，怪不得你们单身，嫉妒让你们变得更加丑陋。
他推门敲了敲经理办公室的门，伴着一声“请进”，推门入内。
办公室内，经理翘着二郎腿正品尝着猫屎咖啡。
绝对是猫屎，谭文杰看见他猫了。
该说不愧是资本家啊，从原材料的获取途径上就很懂得另辟蹊径，至少谭文杰喝不惯那么新鲜的。
“经理，我回来了！”
“噗——！”经理的嘴立即变成农药机，喷出雾状，均匀把文件厚涂了一层。
经理胡乱抬起袖子擦擦嘴，然后以三秒钟六个假动作的方式，分别完成了看电脑、看书、喝水、倒茶、摸鼻子、抓脑袋等行为，低着头不说话。
谭文杰：“……”
好好好，装看不见我是吧。
他拿出发票拍在桌上：“报销，谢谢。”
“阿杰，你没死？”经理大惊失色。
“我为什么会死？”谭文杰疑惑。
不就是拿了你一点钱而已，自己都回来报销还账了。
有借有还，绝对是优质借钱人。
“你不是，你，那个……”他结结巴巴，犹犹豫豫，“哈哈哈，我是说你去泰国旅游，这么快就回来了？”
“噢，会去的，我刚买了些东西回来是找你报销。”谭文杰说道，“我朋友在外面等着呢。”
他后退半步朝公司门外看去。
白发女人就拘谨站在那里在等自己。
可他的动作让经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报销，我马上报销！”
“一共30万？”经理心在滴血，“既然这样，你借我的钱也不用还了，用发票抵押吧。”
“那怎么行，我只花了你两万。”谭文杰摇头，“你还要给我报销28万512块。”
“啊？”
“你不信？发票就在这里，而且我还可以让我朋友证明。”
“信，我不是不想见你朋友，我是对你发自真心的相信，千万别让你朋友来找我，就请它在门外稍等吧。”
门外？谭文杰疑惑停下了要掏口袋的动作，阿珊被封印在了照片里啊。
不过算了，有报销就可以。
老老实实帮忙报销以后，经理看着谭文杰：“阿杰，你什么时候出国玩？”
“过两天吧。”谭文杰说道，“我还要捉鬼。”
“捉咳咳。”
声音夹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让人没办法演戏。
经理终于绷不住哀求：“阿杰，你是个顶级人才，我担心公司会拖你后腿，耽误你发展啊。”
“我懂你什么意思，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公司失去像我如此优秀的人才。”谭文杰拍了拍经理的肩膀，“公司是我家，我已经做好了把余生的光和热都奉献给公司的准备。”
“呜呜哇哇哇！！”
谭文杰伸手搂住其肩膀，轻轻拍了拍：“不要太感动，我只是做了一个员工应该做的。”
然后，经理哭声更大了。
几分钟后，谭文杰松开了经理并在其耳边许下了“就算死，变成鬼我也要回来”的誓言后，转身离去。
“阿杰！”经理趴在地上，泣不成声，试图伸手挽留最后却没敢乱动，只能看着那双大长腿越走越远。
经理办公室外，其他同事面面相觑。
当谭文杰走出来时纷纷低下头，唯恐被盯上。
看经理哭的那么惨，场面肯定非常血腥，他们最怕血了。
白发女人奇怪歪头问道：“里面怎么了？”
“我们经理是个很感性的人。”谭文杰说道，“舍不得我离开，其实我才上了两天班，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老板。”
白发女人：“……”
可能情况和谭文杰说的不太一样。
再看一眼办公室内趴在地上哭到伤心欲绝的经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死定了”“三十万”之类的。
绝对不一样！
两人再次乘电梯，这一次没看见半根鬼毛。
一直到楼下。
白发女人看着大步流星往前走的谭文杰，忍不住小跑两步跟上：“你要去做什么？”
“拜神。”
白发女人停下来，目送他的身影。
她喃喃自语：“神仙，是没用的啊。”
入庙，拜神，捐钱。
观察神像，有反应。
所以和余师傅说这个世界没有神是两回事。
对方的本事不够，亦或者神明懒得理会这个世界的人。
不懂，不过他内心觉得很稳，有帮手就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