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餐厅安静了下来。

郁西的脸火辣辣的,她喘着粗气,无视着所有看向她的目光。

她给了自己一巴掌。

好疼。

但这是她应得的。

她早就该清醒了。

她总以为是自己害了囡囡,她对不起囡囡,也对不起囡囡爸爸和奶奶,所以她什么都可以忍,也什么都可以受。

在过去的时间里,她总在一厢情愿地想象,至少囡囡幸福过,至少囡囡不用像她那样孤零零地长大——

至少她的忍受还有意义。

可是。

囡囡也只是在忍受着她的忍受,满足着她对幸福家庭一厢情愿的想象。

她们忍受着这一切,以为这样就可以令对方幸福。

她好蠢。

她……真的好蠢。

153

“西、西姐,你别冲动……”

郁西走在顶楼的走廊上,乐医生跟在她身后身后,却被她甩开了试图拉住她的手。

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都不想听。

杨涵没有做过染色体和基因检测,十年前染色体和基因检测还没有普及,所以他们都忽略了。

如果问题出在杨涵身上……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如果真是他的问题……

“砰——”

她推开了病房的门。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西姐?”

“小西,这位是……”

“小李!”

客厅里,姜澈正从杨涵手中接过文件,杨涵坐在对面的轮椅上,脸肿的老高,见郁西带着人闯了进来,立刻扭过头,恶狠狠地叫起被他吩咐去切果盘的保镖。

见到乐医生,姜澈怔了一下,随即起身上前,一边示意乐医生先出去,一边把手里的文件递给郁西,

“西姐,刚要给你打电话,我和杨总谈的差不多了,明天先请公司配合转让法人代表身份,至于财产分割还存在分歧……”

“姜总,您先收好,我、我有事找杨涵……”

郁西转过身。

仅仅是看到杨涵,她就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害怕的发抖,而是愤怒的发抖。

她没有问题。

她没有害囡囡。

杨涵没有做基因检测。

凭什么他们就一口咬定是她的问题?

“瞪着我干什么!怎么着,刚才没打死我,现在又带野男人回来报……”

郁西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杨涵说的对。

也许她应该先打死他,然后她给他偿命。

他对囡囡太坏了。

她……也对囡囡太坏了。

他们都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杨……”

“小西,别激动,有话跟妈说……”

她的手背握住,她转过眼,看到了眼圈泛红的婆婆。

“小西,别自责,不怪你。”

她仿佛听到了十年前的声音。

不。

她为什么要自责?

又为什么要怪她?

她明明没有问题。

为什么婆婆要默认她有问题?

“囡、囡囡……妈,我、我没有问题,是杨涵有问题,他的基因有问题,是他害了囡囡……”

她说得很急,像是在回应面前的婆婆,又像是在回应十年前的婆婆。

又或者。

她只是在回应十年前的自己。

回应那个为了囡囡,自责到心碎的自己。

她迫不及待地看向婆婆,仿佛看向十年前的自己。

婆婆抹起了眼泪。

“小西,你这孩子,又在说傻话了……”

她猛地抽出了手。

她凭什么说她在说傻话?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做了基因检测。

她凭什么就下了结论?

“郁西,你是想借杨慧颖抬高价码了对吧?”

杨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转过脸,看着他不断开合的嘴巴,

“我告诉你,郁西,杨慧颖就是你给我戴的绿帽,就算你没有基因问题,谁知道她亲爹有没有基因问题……操!你他妈又想干什么!”

“我他妈不想干什么……”

她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声音却出奇的冷静。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已经彻底烂掉的男人。

为了逃避父亲的责任,他甚至不惜给她造这种黄谣。

他在拿她的孩子来逃避责任。

原来。

她曾经怕到发抖的人,就是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担当的烂人。

他的嘴巴还在开合。

就像一滩会蠕动的腐肉。

她想。

她曾经怕到发抖的人,就是这么一滩会蠕动的腐肉。

那么。

她要收回刚才的话。

她绝对不要给他偿命。

她得好好活着。

她得剜去这块腐肉,然后连着囡囡的那一份,好好地、长命百岁地活着。

“你他妈疯了……”

“我他妈没疯……”

似乎有谁试图上前,却被她身旁的姜澈拦住了,她看着杨涵的眼睛,却只看到了深渊里的自己。

她其实还很年轻。

她还可以活很多很多年。

她笑了。

“……刚才姜总说,关于财产分割还存在分歧,杨涵,那就存在分歧吧——在你做基因检测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跟你离婚的,当然……”

她顿了一下,下定了决心,

“……从现在开始,我正式撕毁一致行动人协议,也绝对不会再在任何上市相关协议上签字,明早我就召集媒体发布声明,杨涵,你猜,在你弄出东江那些破事之后,我们的竞争对手会不会来帮我一把?机构投资人还有几个投你信任票?”

她的脖子一紧。

“杨涵!”

姜澈急怒声起。

郁西低下了头。

杨涵用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你他妈真疯了,公司你也有份……”

姜澈掰起了杨涵的手。她没有挣扎,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敢吗?”

她问道。

他不敢。

不用等他回答,她已知道答案。

他不敢杀了她,至少,他不敢亲手杀了她。

他舍不得他拥有的一切,就像……她舍不得囡囡一样。

她和他生活了十三年,她看错了他,却也这样了解他。

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于是她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不在乎了,杨涵,我不在乎你,也不在乎公司——去他妈的上市不上市,我不会求你做基因检测,也不会求你签离婚协议,只要我们还是夫妻,我们就永远是一致行动人……”

“那、那你就别想转让法人代表……”

“好啊,那就不转让了,”

她看着杨涵,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恐惧,

“明天上午九点,帝都工商局,要是等不到公司的人,杨涵,我就立刻以法人代表的身份将名下所有的企业全部申请注销清算,就让我们这十三年竹篮打水一场空吧——没关系,我可以重新开始。”

她看着他眼里的自己。

黑夜已至,她要脱胎于这滩腐肉,走向下一个白昼,

“杨涵,我要重新开始。”

【渣胖的话】:

嘿嘿嘿又是写爽了的一天~

虽然明天还有很多工作但还是开心地写到了三点多orz

明天再来修bug~

接下来就是甜甜的恋爱啦~(当然还有复仇)

【关于杨涵的人物塑造】:

之所以要塑造杨涵这么个扁平(纯坏)的人物,是因为自恋型人格障碍(npd)的危害性很高,以至于渣胖不想美化他的任何行为(比如把无同理心写成病娇属性,把善妒美化成情侣吃醋等等),不过关于杨涵的成因,会在后面剧情中进一步探究~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