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幕后黑手:我的词条邪到发癫 >  第702章 沟通的艺术就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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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晌彻底想明白了,如同醍醐灌顶,又似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寒意彻骨。

在这个每个人都像戴着无数层面具,藏着无数个秘密的权力圈子里,会推理并挖出别人秘密的人,往往里外不是人,动辄得咎。

只有知晓大量秘密,甚至本身就成为秘密一部分的人,才是真正被权力圈子里的人所信赖的“自己人”。

他们不是秘密的挖掘者,而是秘密的保管者、分享者,甚至是制造者。

推理出秘密,是能力,也是权力的警惕。

但被允许“分享”秘密,才是权力的认可。

他之前,或许是本末倒置了。

神探,神探……这是一条注定被排斥的路啊!

李晌幡然醒悟,紧接着便是难以抑制的黯然神伤。

因为顺着这个逻辑推演下去,他很容易就得出了一个令他无比绝望的结论:

那就是,他很可能永远也无法成为那个被主动“分享”秘密的人。

他赖以成名的神探之力,本质就是刺探和揭露秘密。

这种能力天生就带有剧毒,永远只会被上位者利用来达成特定目的,并且伴随着无时无刻的警惕与提防。

没有人会真正信任一个能看穿秘密的人。

他们只会利用你,忌惮你,而后在价值被榨干,或者认为威胁大于价值时,毫不犹豫地将你“销毁”,如同处理掉一件危险的废品。

除非,那个掌握权力,愿意分享秘密的人,本身就是一个……无所畏惧的疯子?!!

“咚咚咚——”

管重的敲门声打断了李晌发散的思绪。

门内,传来一个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的声音,正是冯睦:

“进来!”

管重依言推开门,侧身让开通道,对着李晌和常二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待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他便从外面轻轻带上了门。

冯睦正从靠窗的沙发上站起身,脸上带着友善笑容,迎向李晌,与李晌刚才在门外想象的“疯子”形象相去甚远。

然而,沙发边上还坐着个背葫芦的男人,见李晌二人走进来,却未给任何好颜色。

王聪见冯睦起身迎客,自己也冷笑着站了起来,对着冯睦毫不客气道:

“冯睦,我今天来,是念及你以前确实待我还算不错,才好心给你提个醒儿,《八角笼斗兽》计划牵扯极广,盘子太大,水也太深,根本不是你能玩得转的。

他目光逼视着冯睦,语气更加咄咄逼人:

“所以,我劝你最好认清现实,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念头和野心!

接下来你最好都乖乖地听从我的配合与指挥,这样才能确保不出纰漏……”

面对王聪咄咄逼人的姿态,冯睦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但并未动怒,语气平淡地回应:

“真正需要收起不切实际念头的人,是你啊,王聪。”

冯睦停顿了下,继续认真道:

“夫人让我管理二监,那我就会管好二监,你的手别往我这儿插,同样的,出了二监《八角笼斗兽》计划要如何准备,那就是你的事了,我也不会多嘴。”

王聪闻言,脸上的冷笑更甚:

“哼!不识好人心,我是担心你能力不足,管不好这摊子,到时候二监再出点什么纰漏,拖了我的后腿,影响了整个计划,鲁总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

冯睦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但他似乎懒得再与对方进行无意义的争辩,只是淡淡地瞥了王聪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王聪见冯睦不再说话,又故意重重哼了声,大步离开办公室,摔门离去。

李晌进到屋子里,目睹的就是如此剑拔弩张,不欢而散的一幕,待得王聪愤愤离去,办公室内重新恢复安静,他才略显尴尬地看向冯睦: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谈正事了?”

冯睦脸上瞬间阴转晴,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过,他不在意地摆摆手,语气轻松而热络:

“哪里的话,李队,你太见外了。好朋友上门,永远都是正当时,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他指着沙发,示意李晌和常二丙落座,

“你来得正是时候,算是帮我把这讨人厌的家伙给赶走了,省得他在我这里继续纠缠。”

冯睦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收,瞬间浮上一层狠戾的杀机,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

“若不是夫人特别叮嘱过,眼下要以大局为重,需要顾虑各方面的反应……我绝不会让这种曾经背叛过朋友的家伙,活着走出二监的大门。”

李晌明明知道,冯睦这话是针对刚刚离去的王聪,绝无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意思。

冯睦不是这样的人。

可不知为何,他就忽然觉得脖颈后面噌噌的往上渗凉气呢?

冯睦脸上的浓烈杀机,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是一闪而逝的工夫,他便已经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从旁边的桌上捡起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重新戴好。

当眼镜架回鼻梁上那一刻,冯睦脸上就又恢复了令人无比信赖和亲近的温和笑容。

李晌看着冯睦一秒钟完成了三次变脸,心思也跟着转了又转,最后乖顺的坐在了沙发上。

而他的心底,则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冯睦初次来他家中做客时的情景。

心底则幽幽道:

“果然,还是我认识的疯子,无论怎么伪装都藏不住他身上疯子的味道。

不过疯子好啊,疯子才能对朋友掏心掏肺,分享秘密啊!”

毕竟,一般朋友哪会在朋友面前,真情流露出自己想杀了谁谁谁呢。

这何尝不是一种极端信任的体现!!

李晌把冯睦刚才的表现,当作了朋友间的毫不设防,心里又是一阵暖暖的脱口而出道:

冯睦,你若真想杀了他,却不方便亲自出手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有些事情,我来做,或许会更方便,也更干净。”

此言一出,办公室内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再次凝固。

常二丙在一旁听得是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不是,李队,咱不是来质问冯睦的吗,怎么就变成要帮他杀人了?

常二丙脑子转不过弯儿来,李晌脑子却转的飞快。

质问肯定是要质问的,但要讲究说话的方法,要友好且委婉。

那么试问,还有什么比先帮对方杀个人,更能为接下来的谈话铺垫友好的氛围吗?

看冯睦的表情就知道了!

李晌明显从冯睦脸上看见了意动的神色,后者脸上露出了强烈的感动,但最终还是咬咬牙道:

“谢谢,谢谢李队的好意!这份情,我冯睦记下了。

不过,夫人再三强调,眼下要以大局为重,计划推进期间,不宜节外生枝。所以,还是暂且放过王聪吧。”

见冯睦拒绝了自己的好意,李晌也只能叹了口气,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冯睦果然也很善解人意,主动将话题引回正轨:

“李队今天没提前打个电话,就突然亲自过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李晌没有立刻开口,眉头微蹙,演技可谓炉火纯青。

冯睦身体微微前倾,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态:

“李队,咱们之间不必如此见外。你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吗?

你直说便是,只要是我冯睦力所能及,或者是二监这边能够帮衬到的,都绝不推脱!”

李晌等的就是这句话,而且此刻的谈话气氛,经过方才“杀人提议”的加温,已然变得极其友善甚至亲密。

他遂坦露道:

“冯睦,我这次来,确实是因为翡翠花园的案子,遇到了一些……想不通的地方。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翡翠花园别墅区里刚发生了一起爆炸?”

冯睦表情倏的一僵,惊愕至极:

“爆炸?什么爆炸?”

李晌觉得冯睦的震惊不似演的,又道:

“就是特派员和李夫人中间的那栋别墅,发生了爆炸。”

冯睦的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收缩了一下,他喃喃道,像是在回忆:

“哦……那栋别墅,我有印象。可我记得,那栋别墅不是还空着,正在装修,没人入住吗?”

李晌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

“是啊,空置装修的别墅发生爆炸,实在是非常奇怪,所以,当时机务处的人,还叫我立即逮捕你来着。”

冯睦满脸费解,反问道:

“逮捕我,为何?”

李晌立即道:

“因为你离开的时间太巧了,你前脚刚走,后脚就发生了爆炸,所以,机务处的人便怀疑你有嫌疑……”

冯睦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直勾勾地盯住李晌,声音也沉了下来:

“所以,李队……你今天亲自过来,是来抓我回去的?”

哪怕冯睦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杀意,可被后者这般直勾勾盯着,李晌还是感觉头皮隐隐发麻,他赶忙摇头道:

“怎么可能,咱俩可是好朋友,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不要说事情不可能是你做的,便是真是你做的,我也……”

李晌咬牙切齿,一副与冯睦同仇敌忾的模样,继续狠声道:

“机务处的郑耿专员和他手下的人,明显是包藏祸心,想借翡翠花园的案子到处攀咬,排除异己。

他们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但是冯睦,你得小心,说不定他们已经盯上你了,你要提前有所防备才是。”

李晌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漂亮至极。

他其实心知肚明,冯睦如果真被机务处盯上,大概率是受了自己的牵连,或者是因为与自己走得太近。

但他没有如实相告,而是稍稍修饰了下,将因果关系模糊化,既点明了危险,示了警,又借机增进了感情。

冯睦果然承了这份情,他脸上的寒意稍霁,重新坐回沙发,语气缓和但带着冷意:

“谢谢李队的提醒,我会小心的,哼——,我冯睦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有人诬陷我,机务处是吗,我记下了。”

停顿了一下,冯睦又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什么,追问道:

“那既然李队你不是来抓我的,今天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件事?”

李晌知道,铺垫已经足够,终于沉声道:

“提醒你是其一,因为我不相信你会涉案,然后,我立刻让二丙去调查了爆炸现场的其他方面和相关线索……”

几分钟后,李晌长长吐出口气道:

“总之,目前调查下来的进展,处处透着蹊跷,很多线索看似清晰,指向性明确,但细究之下,却又都断了,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一切。

而最让我感到困惑的是……”

他刻意顿了一下,目光坦诚地看向冯睦:

“你之前借调给我的那两名法医,他们提交尸检报告时的态度,以及报告中的某些……嗯,细节,也很是惹人生疑。”

当然,我不是怀疑你,你不要多想,我是……唔,按理讲,案件的调查过程要保密,我不应该告诉你。

但我怀疑这些事情可能涉及到你下面的人,或许是他们中间有人出了问题。

我怕你被蒙在鼓里,不明不白地受了牵连,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得来当面告诉你,让你心里有个数。”

李晌这番说辞,可谓是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形象塑造得淋漓尽致。

既点出了法医的问题,将球踢给了冯睦,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完全是一副“我为你好”的挚友姿态。

冯睦脸色不断变幻,三分感动五分惊诧两分愤怒在脸上不断变幻,直看的李晌也是心头狂跳,暗自忖度:

“果然!冯睦本人并未直接参与其中,否则反应不会如此真实。

但他这表情……分明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想到了某些关键的人或事!”

果然,下一秒,就见冯睦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白夜和秦亮有问题吗?”

他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不像是在问李晌,更像是在问自己。

李晌也不催促,数秒钟后,冯睦像是理清了某些头绪,他抬起眼,冲李晌露出歉意的笑容:

“李队,实在不好意思,你先坐,我必须立刻出去打个电话。”

李晌看着冯睦匆匆走出办公室的背影,愈发确认了自己的推断:

“冯睦也被蒙在了鼓里,但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他的确是知道些什么内情。”